这里没那么贫穷也没那么落后，如今网络普及，这里也有借助智能手机观望世界的能力。城市就在不远处，去一趟也不算奢侈，这里困不住梦想，更加困不住生活。小镇拥有自己的节奏与面貌，可以说它缓慢，也可以说它绵长。

许多事物在城市里也存在，可在小镇里见到就觉得猎奇，实在很奇怪。

太阳毒辣，何咏轩逛了没两圈便住了脚步回去吹空调，屋里的床单换了，他就拉上窗帘睡了一觉。

程念回来叫他下去一块吃晚饭，顺便向他介绍白青和摄影师川哥。程念说何咏轩是来找他玩的。川哥很爱笑，为人也随和，问何咏轩什么时候来的、住在哪儿，何咏轩说住程念那儿。川哥感到奇怪，问：“你咋没另开间房？”

何咏轩和程念都没答上来，这时候闷在一旁的白青说：“咱们别走远了，就在这儿大排档吃点吧。”

程念忙说好啊，顺理成章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四人在大排档门口的矮桌上坐下，点了烤串小龙虾和几盘家常菜，然后又让服务员上了一打啤酒，他们就这么聊了起来。

桌上除了何咏轩，要么是酒量好要么是烟瘾大，或者还有程念这种两者兼备的。这仨人推杯换盏吞云吐雾，何咏轩只吃菜，安静笑着看程念。

记得之前程念跟他说，白青对他不太满意。但现在何咏轩看到的却不一样，程念已经和他们混得相当熟。

这些天程念并不只是体验生活，他给摄影打下手，找本地人聊天学口音，和导演讨论剧本，写了厚厚的人物小传抓着导演讲。

白青说他，“你写的东西确实牛逼，但你这人有点烦人了。”

程念把这当夸奖了，之后变本加厉。

席间川哥劝何咏轩喝点，程念帮着挡了，但川哥坚持不懈地劝，何咏轩也只能勉强喝一瓶。没一会儿，小风一吹，劝酒的和被劝的全趴下了，就剩下闷头抽烟的白青和千杯不醉的程念还清醒。

川哥跑去厕所吐，何咏轩则坐着和睡着了似的。

“轩儿这酒量够吓人的。”白青评价道。

程念看向把脑袋埋在胳膊里默不作声的何咏轩，解释说：“今天喝的有点多，而且他莫名其妙对啤酒就是一喝就醉，果酒香槟都没事儿。”

白青听了撇着嘴点头，端起酒杯和程念一碰，俩人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白青说：“今天看见轩儿，我来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风吹散了程念额前已经过长的刘海，显得他眼睛格外明亮，他问：“这什么话非得见了他才能说？”

“就突然想起来了。”白青说：“我之前不太想用你是因为我对你有偏见。倒也不是不喜欢你，我看过你的几部电影，演得真的挺好的，你是很有天赋的演员。”

程念听着，也忍不住插科打诨，“那为啥，因为我长得太好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白青不否认，“你是Eva选出来的演员，又基本上算是刘辰的御用演员，别误会啊我非常喜欢Eva做的那几部戏，我个人也很喜欢她。但就是你们这派的演员都有一股强烈的精英味。”

“要么就是看起来很有钱，”白青说着看向何咏轩，接着又指了指程念，“要么就是看起来受过高等教育。你们这类的演员适合都市。”

程念不置可否，他接着白青的话说：“但中国不止有那几个繁华的大都市，更多的是数以万计的乡镇和数以十万计的农村，这是我们的底色。可乡村正在文化中消失，愿意记录这些的人越来越少。”

“愿意记录的人不算少，是愿意看的人越来越少了，生活艰难，大家就都爱看幻影。”白青说：“而且你要说文化，我不认为现在还有能谈得上文化的东西。”

程念轻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