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无法看见的鬼物遮天蔽日,只能看见肉泥尸块凝聚成李先生,又重复着凭空被碾碎的画面。
一个拖拽着巨大铁磨的长发鬼物抓着从乌血里浮出的“新生儿”,将他压上磨盘。
“走吧,他没救了,还有……船要开远了。” 男人淡淡地说着。
啊啊!!!啊!!!
哀嚎能从天边传到沉默奔跑的三人耳中,女人不停地回头,而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闷头前进,三个身影奔跑在残阳之中。
可怕的惨叫声伴随着磨盘的一圈又一圈地碾磨下,渐渐地衰弱下去。
很快,就只有石头沙沙摩擦和血肉咕涌胶着的声音。
咔嚓、咔嚓,漆黑的血从磨盘的边缘嘀嗒留下,而这令人牙酸的声音不会停止,不停地循环。 李先生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只机械地执行着让自己死亡再维持死亡的状态。
一旦停止了思考,这个可怜的灵魂再也不会悲伤,再也不会困扰,再也不会痛苦,这是永恒又哀伤,却又充满诱惑的宁静。
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大喊道:“快!快走吧,船要消失了!!”
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终于忍不住回头去,不是催促女人再快一些,而是怔怔地看遮天蔽日的可怕身影,只要不眨眼,时间仿佛就不会结束。
女人终于赶上了浓雾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这场“穿越历史”的游戏即将谢幕。
精疲力尽的女人终于搭上了船,船桨不断摇晃,离那灼痛的天光越来越远,巨日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男人终究再也看不见那如血的残阳。
因为黑夜来了。
无数的铜钱从画卷上掉落,卷入磨盘里,卡住了无往不利的白石,又在下一刻继续被黑血冲走。 画中人面色阴沉地看着男人一遍又一遍地赴死。 纸钞粉碎了坚不可摧的石磨,血污之中凝聚出一具苍白的裸体。
“醒醒。”
李先生空洞的脸露出完美的笑容,牵起它的手放在胸前:“你想怎么杀我?”
“疯了?”
空洞如纸的面孔上,他的笑容消失:“那你想对我干些什么呢?”
“你疯了!该死,快点从保护机制里醒过来!!”
想让一个人在那种记忆里面保持正常,除了发疯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而精神失常约等于过低的理智值,直视鬼神会让李先生无法逃脱鬼推磨,给贪财鬼再多的钱都只不过是饮鸩止渴。
让别人替他活着,仅仅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这个疯子!!!!
他虽然有了新的逻辑补全,新的经历,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的情绪机制都不能理解这一切。 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他的内心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是……悲伤。
“为何……你会变成这样?我不应该变成这样。” 颤抖的手指描摹着他温凉的脸,怀中的男人抓住它冰冷的手腕,低笑着:“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你要帮我?呵……我又失败了,你也…你也失败了。”
画中人甩开男人的手,凝视着他空深如黑洞的双目,缓缓说道:“不,不是的,这是因为我是你,而你不是我。”
它骤然凝眉,喃喃自语:“对,我不是你……我不是你……你却是我,是我啊不对!不对啊!!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我能是谁?”
画出来的东西算是一种预言,只要遇到了符合的条件就一定会发生,如果遇不到就不会发生。 画中人知道自己是画中生物,但是它再也……不会被销毁了,因为那张画着她的画和真正的李先生一起没了。
它作为复制品被错位的留了下来,没有人也没有鬼知道它其实是一张画。
一张不存在的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