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眉头忍不住紧紧皱起,虚无的眼中竟泛起微红水光。半晌,他的嘴唇开合,无声吐息感慨:“希望……吗?”
真是个少见的词。
发黄的天光照入帐篷,阴阳相消,帐篷化为灰烬。
天亮了。
鬼域被破,阳气镇压,所有阴气凝结而出的事物都将散去。
他在静默中仰起头,眯眼看着破开黑云的金光,暴露在光下,能够证明此地曾是军营的物什尽数化作灰烬,光中飘舞着,又尽数流入武鬼的盔甲之间。
他轻叹一声,朝光束伸出手,光粒从缝隙间穿过,抓不住,也割不断。
“……希望吧。”
黑云东北方有重卷而来的趋势,他眯眼眺望,李先生发觉有什么正朝着这里赶来,铁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我得走了,它们要来了。”
盔甲不语,鲜红从青橙锈迹中溢出,铁掌捏碎了男人的骨肉皮。
恶孽失控为何可怖?
石药无医,执念成不可驱之魔。
“别走!别怕、别怕……我、我保护你!”
嘶哑难辨的嗓音吐出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字词,红黑色的飓风将皲裂的铁甲彻底凐灭,迅速化作翻天覆地的狂风绞灭落下的光柱。
天地为之变色。
黑色幕布再次遮住阳光,李先生被困于暴风眼中,这里是唯一的安宁之处了吧……虽然只是暂时。
男人叹息望向轮廓明显的百鬼行处。
庞杂的怨念成风,如同凌迟的刀子绞刮下鬼物的魂体灵力,凝聚成一团长着无数脸蠕动的肉泥恶物。
李大少眼睁睁看着千军万马化作千万张脸的一部分,而身边的副官军亦没有撑过。
飓风所至之处,万物生灵死灵均灰飞烟灭。
戏鬼被逼得与孙氏一起合作抵抗,女子尖啸痛苦得肝肠寸断,可怜它也逃不过与肉泥化为一体的命运。
只是从阴气生出一张扭曲痛苦的巨脸,这张脸长着孙氏的眼、戏鬼的嘴、武鬼的鼻、大少的脸庞组成一个人,一个十分熟悉的人样貌普通的李先生。
巨脸痛苦不堪,整个肉泥的千万张脸一起扭曲哀嚎着,时时刻刻想要逃脱。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大量的无主阴气凝聚起画卷残魂,催生出最后一只恶鬼嗔痴贪。
血肉模糊之物穿插万千人面,阴气源源不断从上散开,开合的嘴千千万万,宛若唱诗班的吟唱,重重叠叠,宏伟而震慑人心:
“李先生!”
“我要你……李先生、李先生!李先生!”
无数个重叠的声音从堪称为天灾的鬼物中喊出,阴气与腐肉组成的手掌伸向他。
李先生甚至做不到迈开颤抖的双腿,僵硬地被手掌抓走,浑身上下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着。
四肢陷落掌面,触感温凉粘腻,既柔软又韧性十足,就像是曾经梦境山间的肉泥。
宏伟而阴森的喊声化作疯魔的低喃:“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
鲜红的李先生小心翼翼地捧着男人,放入心口,被肉泥吞没。
黑衣无法剥离,色情地游走在男人身上,吸奶,像是有千万张小嘴在身上隔着衣物舔舐吮吸。
“我爱你……我好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那是李先生自己的声音,呓语不断重复在耳边,就像是自己给自己催眠。
“我会爱你的,我会的,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急促的声音侵入耳膜,如有实体地在头皮之下游走。
轻若鸿毛地撩过额头眉心某处,李先生虎躯一震,呼吸急促起来,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捕捉到男人的兴奋,肉触伴随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