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同志这心理素质不行,真就那么讨厌我啊。”
宋酒以指为梳,顺着他的头发:“要我陪你回去吗?”
他知道姜扬一定会回去。
“不用。”小少爷轻叹一声,捏着嗓子掐了个兰花指,“且容小生前去一探,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神挡弑神,佛挡杀佛便是君可于家治馔,待吾缓归共啖。”
宋酒乐不可支,吧唧一下亲了口他的额头:“善,某必敬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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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扬拉开门时,见到的景象就是他爸妈一人占据客厅沙发的一角,前者在边饮热茶边翻看一本杂志,后者在用棒针织着什么东西。
他轻轻低下头,换好鞋往里走去。
“爸,妈。”
姜云平冷嗤一声:“还知道回来。”
蓝鸢放下手中活计,将人从头到尾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才恬静开口:“期末考得怎么样?”
“还行。”姜扬视线游移到他们手上,才发现他爸看的是育婴杂志,他妈在织的是一顶粉蓝相间的小帽。
蓝鸢:“能考第一吗?”
“不能。”姜扬直视她的眼睛,“这一次前十也考不进。即便能进你找来给我补习的那个……同学,宋酒,他很强,有他在我考不了第一。”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考不赢?”蓝鸢皱起眉头,“你初中时也经常考第一,但自从你爷爷……姜扬,你是不是从那以后就一直恨着我和你爸?”
恨吗?姜扬想了想,说不上,但怨曾经多少是有点的。
只是现今,那点埋怨似乎也正在一点一点退散,如墨点坠入海,终将稀释干净。
敬爱,怨怼,痛苦,失望,茫然,死心……那些面对父母而生的复杂情绪,在过往十几年中无一刻不在撕扯着他的神经,陷进一个又一个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摧毁的怪圈。
真的……太累了。
宋酒说接受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他觉得与其说是接受这件事困难,不如说是接受接受这件事后折射出的对自我价值的否定更为艰难。
而现在,有一个人在他声名狼藉时站到了他身侧,告诉他“那我们姜扬小朋友真勇敢”、“但我作为他的朋友在意”……
他考年级第一、光风霁月时没有得到所求的爱,在他自我放逐、跌入泥沼时,却被一个人捧了起来,珍而视之。
他也终于明白,不被爱,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开朗不够热情并不是自己的错。
这或许是宋酒带给他的即便俩人没能走到最后也能让他终身受益的最珍贵的东西。
明白这一点之后,而今再看向父母,姜扬已经足够坦然。
“没有恨。”他轻声说。
当然,今后,也不会再有爱。
可以有责任,赡养义务毕竟他们也从未短过他吃穿。
但旁的……他们给不了他,他亦,给不了他们了。
也算彼此放过。
“他当然考不过,心理上就已经先认输了。”姜云平冷笑着接上蓝鸢方才的话,说完,又望向姜扬,“从小到大唯诺怕事,优柔寡断,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执着于叫你摘除那套女性性器官?激素的分泌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男不男女不女……”
前半段话有一定道理姜扬默默想,后部分则有失偏颇了。
当断不断只是因为他还在乎。
所以才自甘困囿,画地为牢。
实际上他可以做到很干脆的。
譬如此刻。
“爸,你恨我吗?”姜扬直接打断了姜云平的牢骚。
被问的人明显被噎住了。
姜扬又转向蓝鸢:“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