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被打过的地方无一不在叫嚣着疼痛,偏生脸上水过鸭背,毫无痕迹。
他狠狠搓着脸颊被鞋面蹭过的地方,直到几欲破皮,才住手。
无力感铺天盖地袭来,他接了捧水,泼上镜中自己那张不甘的脸。
水流沿着镜面下落,依次滑过镜中人的发丝、脸部、脖颈、上身……
看上去,狼狈得像只落水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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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厕所地处偏僻,周彦还好,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姜扬与曹钊则没那么好运了,回到教室时,化学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她是位古板的中年女性,见着两人,毫不留情,手一指:“外头站着听。”
二人滚得很痛快,科代表拿着俩人的课本在身后追得很委屈。
赖秋后他们几分钟回来到,化学老师本欲叫他也去外面站着,但看对方颔首低眉,一副乖巧得要哭出来的模样,到底是摆摆手,让人回了位置。
宋酒的座位靠走廊,稍一抬眼,就能很清楚地看到外边站着的人。
姜扬是个刺头,就是校服也穿出了一股不好惹的意味。
扣子没扣上几颗,松垮垮罩在清瘦的身躯上,动作大点,就能看到衣领下两条嶙峋锁骨。
白生生的,有些晃眼。
宋酒视线下移,落到对方脚上。
红白相间的篮球鞋,Air Jordan新款,价格是他三个月不吃不喝也买不起的程度。
鞋子干净得近乎纤尘不染,在此前,就已收到过很多同龄男生艳羡的目光。
穿这样的鞋踹人,负罪感是不是会少一点?
赖秋的哭嚎犹在耳畔,宋酒百无聊赖地想。
作为一所曾培养出过高考市状元的私立高中,青云的学生大致可分为两类:
学习很好但家境不好的,学习不好但家中有钱有权的。
姜扬属后者,并且是混日子一派中的头头。
高二文理分科后,各班级人员均有所调动,他便是那时来到的二十班。
此前,宋酒早已先闻其威名。
成绩很烂,听说中考交的白卷,靠老爹给全校各大小实验室增添一批价值不菲的器材进了青云。
逃课打架没少做,流言还传他在校外跟人动过刀子,见了血。
总而言之,一个不学无术、性格乖张的富家子弟
以上,便是宋酒对姜扬的初始印象。
从前都是道听途说,直至今日,卫生间外驻足,他才首次见识到了这位校霸的行事作风。
恃强凌弱,无所畏惧倒与传闻相符,宋酒心道。
但火烧不到自己身上,这一切便都与他无关。
收回视线,宋酒也敛了心思,专心刷起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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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数日,宋酒与姜扬再无交集,他继续按部就班,对方继续逃课逃学。
俩人性情相反,口碑两极,成绩一个头一个尾,风马不接,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大概到毕业都说不上一句话宋酒曾经这样以为。
直至这天。
吃过午饭,到了休息时间,男寝6迎来了一位久违的人。
为何说久违,概因姜扬虽在宿舍占有一张床,但自开学以来,寝室另外三人见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青云中学财大气粗,寝室是四人寝,空调WiFi洗衣机饮水机等配置齐全,热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若非那些以高额奖学金招进来,并予以减免住宿费的学生,一学期下来开销不低。
陆天阔都替他心疼这张床位的钱。
故而当姜扬出现在寝室时,几人都不免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