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沉玉微微抬头,哪怕是从下仰视着别人,也让高高在上的人觉得在被他轻视。

夜月眠握紧了拳,昭昭的剑在他分神时刺入他胸口,他疼得一皱眉,但还是不逃。

底下的魔修都想上来帮忙,可荆沉玉一抬手,裹着剑气的般若便要了数名魔族的血肉亡魂。

那种瞬间祭剑的惨烈画面,让其他魔修望而止步。

“作何感想?”

荆沉玉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平稳而有力的声音落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我修杀戮之剑,最擅杀人,若她要以杀止杀,我除了认可,不会有其他想法。”

夜月眠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哪怕她要杀的人里,有从未做过恶,只是无法接受和魔族和平共处的修士?”

荆沉玉眉头都没皱一下:“假设不成立,这样的人她不会杀。”

夜月眠不屑道:“昭昭,你听见了,他在回避问题。”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为好。”昭昭将惊寒往深处刺了此,夜月眠身子摇晃,缓缓从月空坠落,红色的眼眸定定看她。

“你都快死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她作为行凶者,静静地望着摔到地上的魔尊,抽出惊寒,看着他被血染得更黑的衣裳,淡淡道,“而且他也没说错,你口中那样的人,我不会杀。”

她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天上月:“这样的人肯定有,但他们的力量远不足以撼动这个决定。我只让他们一路看下来便是,他们总会认可,总会改变想法。”

这样的人哪怕原书结局都还有的。

昭昭如今说的话和原书里荆沉玉的话意思差不多。

【你们可以保留心底的不认可,亦有很多时间来看今日本君的决定是对是错】

这是荆沉玉对反对者说的话,和昭昭脱口而出的话,深意没什么区别。

他和她其实很不像,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可在有些地方,他们又那么相像,仿佛世间的另一个自己。

“上次善音补刀没有要你的命,这次你没可能再活着了。”昭昭低着头,看着剑下的夜月眠,“你知道吗,你本来会死在莫家人手里,如今多活了这么久,说来也算是我自作自受。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她是真的想要他死。

夜月眠知道的。

上次他没死,这次看来是要死的。

其实他原以为,至少可以等自己灭了修真界再死。

那时候作为魔的昭昭就可以真正光明正大活下去了。

到时修界的修士才是跳梁小丑,是需要隐藏在暗处的人。

他曾想要解除他们的血契,希望自由自在,掌握天下,拥有无边权利。

可在诛魔台,在他无法真的将她送上死路,在他犹豫了一瞬时,他就知道自己变了。

其实很奇怪,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能归结于自己是被镇压了五百年,真的已经傻了疯了。

他后面心里想的所有事,不过都和当时的荆沉玉一样罢了让昭昭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行走世间,再也不用怕什么。

这也算是补偿她吧。

补偿他对她的圈套,对她的伤害。

他选择了和荆沉玉完全不同的方式达成这个目的,荆沉玉想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谅解,兵不血刃,但失败了,夜月眠因此更加觉得他选择的路才是对的。

仙魔大战,毁了修真界,让魔族当家做主,这样昭昭不就可以名正言顺自在逍遥了吗?

他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也就快要达成这个目的了,可没想到阻止他的人是昭昭。

她有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一个他到死都觉得荒谬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