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律恒只带了几个亲信入城,进了帐便言简意赅道:“查出来了,是青鹰部长老安插在塔尥沙身边的人,一直等到塔尥沙被处刑才有机会。”
“根据北原的传统,这种毒只能交给身份高贵的存在,用在同样身份高贵的存在身上,连我也只在即位的狩猎仪式中获得了一根带毒的箭矢,用它捕猎了一头王室驯养的雪鹿……”赫律恒说着皱眉,走近去端详宁宜真,“……你看起来很不好,需要医生看一看。”
美人抬头看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睛里只剩下一点微弱飘摇的光,赫律恒只觉得心口都被扯痛,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道:“我已经派了最精锐的勇士回北原,赶去青鹰部落……可你必须想到最坏的后果……这毒确实是无解的。”
“……塔尥沙始终不肯不杀我。”宁宜真声音干涩,却是换了个话题,“你知道是为什么?”
赫律恒皱眉看着已经几乎昏过去的萧珣:“不就是因为他想用你来威胁皇帝,还有我?”
“绝非如此。”
宁宜真连说话都不稳,声音低微下去,语气却很笃定。与他的话同时,帐子被撩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一身黑袍遮盖了面容和身体,风尘仆仆进来便抓起茶壶直灌;后面的则双手缠满了沉重镣铐,眼见连站直都要耗费很大力气,原本的儒雅俊美早已不见,整个人形销骨立,被两个龙影卫押着进了帐来。赫律恒惊疑道:“……毓王?”
从他继位之初,十二部族动乱不服,迫使他前往盛京重议盟约;再到盛朝来使报丧,雍帝急病,各部意见不合成日争吵,或战或攫取利益……现在一想,此中都有什么人的影子。赫律恒眉头皱紧,盯着那个憔悴的男人:“是你,一直在利用我?!”
数年前,萧玄得密约他提前入京分配利益,最后文法寺相见却并未谈拢。那时赫律恒只觉得尚未结成的联盟即便破裂也无妨,却没想到对方已借此机会和青鹰部搭上了关系。
赫律恒越想越怒,拳头已经攥紧,萧玄得却对一切都视而不见,进来就深深看着宁宜真,目中光芒复杂变幻,许久面上才露出释然的苦笑:“还好……还好中毒的不是你……”
“……他就是塔尥沙最后的野心。”宁宜真对赫律恒道,“塔尥沙想赌,赌能够用我来要挟日后的皇帝……也就是他。”
他言简意赅,语气疲惫而嘲弄,萧玄得却仿佛并未听见,注视着宁宜真如同失魂,赫律恒再不多言,面色阴沉地掀帘出去吩咐手下。
宁宜真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只低头注视怀里受针忍痛的萧珣,只觉得与他相握的手指都已冰冷刺骨。无名就在此时已喝尽了一壶茶,气冲冲走到榻边,恶声恶气道:“臭小子,还老夫的蛇来!”
钟璃画还在控针,额头都冒出汗来,咬牙切齿道:“滚远些,没工夫和你说话!来个人帮我擦一下,汗要进眼睛了!”
“嘿!”无名勃然大怒,拿灰扑扑满是尘土、气味还十分难以言喻的衣袖往他额头上一抽,怒吼道,“臭小子,还不快还老夫的蛇!老夫从盛京赶来,正是来解毒的!”
……
“姓钟的臭小子溜了,陛下就将这个萧王爷拨给了老夫试药。老夫在他身上种了许多蛊,还配出了一剂雪毒,以毒攻毒也有两分解毒把握,如今就先拿他一试。”
无名已排开许多黑色小罐,钟璃画和他围坐在一处,看他手写的医案:“老东西,你这都是什么?我拿捏了一个解毒方子,却总是差了一味……”
两人在那边讨论,萧玄得即将要面对被试毒的命运,却似乎已经淡然心死,只痴痴坐在一边,盯着宁宜真不语。
榻上的宁宜真与萧珣冰冷的十指相扣,将他抱在怀里,尽可能传递给他自己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