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依照了什么人的教诲,天长日久下来,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萧珣将手中军报一一看完,给其中几份做了标注,这才道:“来人。”

有人进来接了军报,萧珣问:“主帐那边如何?”

“主帐诸位将军还在争论如何给您论功行赏。”来人禀报道,“殿下计擒南阳王,招降两万南阳军,乃是头功一件,按理应升左尉,高将军却觉得您资历太轻,难以服众。”

“告诉高将军。”萧珣指节在案上叩了叩,“南阳王自立为国,手底那两万人乃是罪地里搜罗出来的乌合之众,罪人后代、流放囚犯与无经验的乡兵占八成。如今军中急需打制改良的铁器藤甲,这些人上不得战场,却可充当劳力。孤不要封赏,只愿替将军训练这两万民。”

“是。如今只有殿下掌握改制方法,这样一来,两万兵必要入您麾下。”来人记下,又迟疑道,“只是若他们当真不擅作战……”

“这些人熟知丛林山地地形,民风纯朴剽悍,虽无作战经验,却比吃空饷的兵油子更堪大用。”萧珣道,“日后还可屯田务农,将粮饷也解决了。”

“怪不得您力排众议,提出攻下南阳郡。”下属眼睛一亮。

“不仅如此。”萧珣目光投向一旁地图,声音平淡,“阡南有军三十万,民二十万。二十万中青壮劳力又有五万。明年春天,这些人马孤都要了。”

他语气十分平和,仿佛在阐述某种天经地义的事实。下属心中震动,深深俯首:“殿下必能事成。”

他是少数跟太子从盛京到阡南之人,看着眼前人战场搏杀、以少胜多、脚踏鲜血积累军功,一日日变成如今这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令人无法揣测想法。

然而他曾跟随在太子身边,知道这人只将一颗心系在盛京那位病弱之人身上。如今这些被层层压抑的情感,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令人不敢设想。

见萧珣处理完军务,下属这才道:“此刻到时间了,可要请无名老先生过来?”

萧珣颔首:“请过来吧。”

下属领命,不多时便引进来一人。

进来的人身穿一件乌黑斗篷,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兜帽压低看不清面容,浑身散发出一股阴森诡异之气,下属动作十分小心,神色恭敬,却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浑身都如临大敌绷紧,萧珣却并未露出异色,只道:“今日也有劳阁下。”

那黑袍人性情似乎倨傲古怪,闻言不答话也不动,在一旁坐了。萧珣动手为自己解了上衣,露出上半身密密麻麻缠满的白布,灯下只见他腰侧纱布厚厚一层,已然浸透了暗黑色的血液,看上去颇为不祥。

他竟然是带伤坐在这里的。

烛灯明亮,萧珣将身上纱布一层层解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之动转,呈现出流畅的弧度。解到最后一层黏在皮肤上的纱布,他面不改色地将其揭除,露出一块足有男子手掌大的、血肉模糊的黑紫色伤口,竟然是整块皮肉都被剜空了。

黑袍人见了也不废话,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对着伤口直接洒下。那是无数黑色针尖大小、似粉似虫之物,碰到血肉竟似活了起来,发出轻微嘶嘶声不断在伤口之中蠕动。萧珣脸色一瞬变得苍白,手臂肌肉鼓起,额上冒出冷汗,身体却一动不动,忍耐着垂眼看向别处。

等到那些东西终于安静下来,覆盖住伤口再也不动,萧珣终于慢慢吐出一口气,想要开口说话,却身子一晃险些向旁倒去。下属连忙出手想要搀扶:“殿下!”

“没事。”

萧珣不等他出手便已坐稳,取过白布慢慢重新为自己缠上。每一次碰到那片诡异伤口,他面色便会更白一分,却始终一声不吭。

黑袍人看着他披好了衣服,从进帐到现在终于开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