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茶来,季清辞抬手接了,亲手给宁宜真看茶:“宜真尝尝这雾隐茶。是我特意寻来的,就喝这两月的味道了。”

宁宜真接了茶道谢,拿着却只浅浅抿了一口。季清辞眼尖看到,体贴问:“可是不合口味?”

宁宜真捧着茶盏,摇摇头:“我上月风寒,如今在喝珣儿送的养生药汤。茶解药性,近日不大能喝茶。”

“……”他的称呼十分自然,季清辞顿了顿,才道,“哦?殿下倒是有心。”

宁宜真颔首:“他一直是有心的。”

季清辞垂眼不语,勉强喝了口茶,聂飞云左看右看,主动换了个话题:“咳咳,宜真你这里一池子的睡莲倒是好看,比起旁的花最与你相衬。是何时弄来的?”

过来送茶点的徐全还没走,闻言呵呵笑道:“是太子殿下在彩州历练时寻回来的,花朵硕大,很是难得,整个盛京只有我家公子这一池是最大的。风一吹极美,晚上点灯更是赏心悦目的。”

气氛一时有微妙的沉默,宁宜真喝了口茶:“怎么都不说话?”

“……好看。”一回来就连番面对打击,聂飞云说不出话了,有点郁闷,牙缝里小声挤出来,“姓罗的你还不快找点话说……”

罗执徐沉默片刻,开口:“入秋之后新北原王就要入京。老海东青的孙子成了新北原王,要求重新商谈盟约的条件。”

这个话题……季清辞道:“……礼部已为此事忙了许久。”

聂飞云问:“新北原王是何许人?”

“天生神力,极善骑射。还十分年轻,野心勃勃……”季清辞轻轻叹息,“叫人有些担忧。”

谈及时局,气氛一时沉重下来。聂飞云也低声:“我在军中也曾听到,今上当年登极后平定北原,曾重伤老海东青,自己也落下沉疴。”

众人都看向宁宜真,美人捧着手中茶盏,闻言垂下眼去,叫人看不出真实所想:“不过是流言。”

自然不是流言。

萧玄雍有不治之症,宁宜真五年前便有察觉,却始终没能探查出究竟。

如今萧珣只是初长成,加上边关冲突不断,内忧外患,毓王虎视眈眈……一旦萧玄雍的真实情况为天下所知,棋盘便会倾斜乃至翻转,打乱所有棋子。

众人对视,也不再追究,宁宜真想了想道:“另有一事。那位蓄养私兵一事已有线索了。”

“他如今不在京,我等反倒没有由头查他。”季清辞若有所思,“不若想个法子将他召来?”

“待到北原王入京或可行。”宁宜真慢慢道,“使臣入京,自然要有宗室相陪。”

美人说话时指尖还在摩挲茶盏,碧绿澄透的茶汤在白瓷里轻晃,衬得指尖柔美几乎透明。耗费千金的茶叶,这样被他拿在手中似乎已经值得,季清辞一错不错看着,脸上不知不觉扬起一点笑意,接他的话:“自然,那位殿下精通佛经文论,到时候少不得要与北原人好好弘扬一番佛法。”

这二人向来心有灵犀,对朝局人心的把控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妙,聂飞云咕咚咕咚牛饮,抹了把嘴打起精神又起一个话头:“我刚回来,这京中可有什么热闹?”

罗执徐道:“不久便是簪红宴,今上宴请今岁科举才子。”

“去岁宜真未曾参加,我在宴上亲耳听到哀声一片。今年参宴的才子怕是要两眼发绿,盯着他不放了。”季清辞笑道,“前三甲敬酒可是不能辞的,宜真可想好了到时怎么办?……”

众人换了轻松话题,调笑一番,徐全却在此时打了竹帘走进来,笑呵呵道:“诸位,太子殿下到了。”

除了宁宜真,所有人立刻肃容起身,下人忙不迭来收拾桌上残席。没多久就有一人笑着进来:“孤来得不巧,打扰先生与诸位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