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静寂,只有险恶的寒风从园内穿过。少年埋着头,看不清神情,过了好一阵才喃喃道:“……方才只有你叫它锦奴。”

“不过是一只畜生,”他轻轻地道,“难道司书真的在意它的死活?”

宁宜真没答话,只静静观察他的反应,就见少年慢慢抬起头来,原本乖巧生动的小脸已经变得面无表情:“司书说的话,珣一个字也听不懂。”

“珣不懂规矩,却也知道不能任由人揣测污蔑。不远处有个冰湖,若是司书想叫人查验,为免受辱,珣也只能跳下去了。”

“便是在湖里冻死,也不过一条贱命,父皇想必不会怪罪司书。”少年直视眼前人,幽深瞳孔几乎竖起,一字字透着阴冷,“怕只怕朝臣讦奏,到时少不得要影响司书大人的清名。”

系统从刚才就已经惊呆了,现在才回过神来:「他竟然都是装的!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宁宜真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少年,一寸寸扫过每一根发丝。

眼前之人绝非什么稚嫩却倔强的少年太子,而是一匹潜藏山野十年的幼狼,只待长大就能一口咬断仇敌的喉咙。他细细看了一会,似乎终于从少年身上找到满意的答案,终于开口道:“明明还有许多方法,怎么就至于此?”

他说着已经抬起手,随手折了旁边梅枝,引得落雪簌簌,而后示意萧珣抬起手来。少年早已充满敌意,自然不会听他的话,盯着他一动不动。

宁宜真想了想,慢慢朝他走去几步,手中摘下几朵树枝上的白梅,和雪揉在一起。

而后他停在萧珣面前,牵起了对方的衣袖。

美人手不能提、气息病弱,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敌意,确实是无法造成半点威胁的模样,萧珣满眼警惕,又有狐疑,一时并未反抗,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随后他就见对方伸出手,将雪水揉在他的衣袖上,与此同时轻声道:“花香可以除膻。不能尽除,却能遮掩。”

美人袍袖拂过,素白手指牵着自己衣袖,浸染梅香的雪水逐渐透过布料、沾湿皮肤,萧珣瞳孔微缩,震惊之下浑身僵硬,一时忘了动作。宁宜真垂着眼,神色一派平静,慢慢将他衣袖用雪水浸湿了,这才退开两步,将只余零星几朵的梅枝揣入袖中:“多谢殿下折枝相赠,全了臣赏梅的雅兴。”

“……”萧珣不明白眼前人为何不戳穿自己,反为自己遮掩,心中仍然十分警惕怀疑,然而闻着他身上香气,一颗心却不知为何狂跳。这时对方竟又向他道:“伸手。”

“…………”

萧珣惊疑不定,紧紧盯着他的脸,越看却越心慌意乱,终于咬牙抬起手。下一瞬指尖蓦然传来一阵冰寒,是宁宜真虚虚握住他的手指,对他道:“你想向我请教,我可以教你。”

“以今天的事,先教你一条。”

“若是想赢,”宁宜真将他手指一根根按回掌心,声音极轻,“首先要藏好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人看到。”

美人声音平静无波,好像只是寒暄对答,却又好像是某种极重要、极关键的教诲,萧珣被他冰凉的手指碰触,心神微震,不由下意识记住了他的话。而后听他继续道:“其次。”

对方说到这里,却忽然俯身下来,伸手为他整理衣领,凑近时黑发滑落,顺着雪白大氅滑下,清苦的药味中夹着隐约的香气。萧珣闻见那气味,浑身不知为何升起一阵奇异的酥麻,面皮一阵发烫,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然而宁宜真只是替他理了下衣领,随后收回手直起身,轻声换了个话题:“新岁安康,殿下。保重自身。”

那话将完未完、富含深意,短短数言已经在他神志之中扎根。萧珣神思不属地站在原地,捏着湿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