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宋鸣珂恐惧她会说出自己的身份,有多少次,宋鸣珂恨她从头到尾都未曾对自己托付信任,有多少次,宋鸣珂痛于她在官羽等人为难自己时默不作声,任由门派里的流言一次又一次揣测他痛失首徒之位的原因。
而在那之前,在知晓身世、察觉到她的戒备之前,有多少次宋鸣珂曾在丝岛的梨花树下练习古琴到手指红肿出血,只因他是那样地感激她、崇敬她、想要成为她的骄傲。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师徒相得的美好回忆,已经模糊得像是上个千年前的一池水波了。就连丝岛那株年代最久远的梨花树,也在上一个冬春相交之际化为了一株枯木。树下弹琴的少年脱去了白衣,承载美好音律的古琴里藏了剑,从此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可为什么,这一刻他又想起来了呢?他想起那株梨花树的花期,想起曾落在琴弦上的花瓣,想起自己那双红肿的、充血的指尖……
因为陆梦清,她根本不用发出那句“你是谁”的提问啊!
她明明在看见他背影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宋鸣珂。”
烟云楼擅音律,宋鸣珂精通八音,熟知每一个音节的质地。可他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一个音节,如此刻的他的名字一般掷地有声。
如丧钟,如断头台上,快速落下的铡刀。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宋鸣珂抬起头来,听见碧霄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陆梦清:“她还没死,杀了她。”
那一刻,宋鸣珂仿佛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