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侍从听到动静进来,“殿下,王妃方才只说去小解,有近侍陪同着。”

陆岱景却是听不见似的,脑中开始来来回回地掠过五年前江奉恩刚被带走的时候,他一个人待在竹林中的时候,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人,沉寂、缥缈,像死了一样。

外衣都不及套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衬就往外走。

不是江奉恩在他身边,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若是江奉恩再一次离开他……他不想再死一次。

他紧紧咬住颤抖的牙,声音低沉粗粝得像变了个人。

“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陆岱景扭头看到了拐角处的江奉恩。一瞬间浑身的气都卸了。双腿不听使唤一样使不上气,半拖着走过去。

江奉恩扶住他。

“伤口不舒服?”

陆岱景不回答,只问他,“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种下的那棵常青树长起来了,我在那儿坐了会儿。”

陆岱景说不出话,心脏劫后余生般剧烈地跳动,他紧紧抓着江奉恩的手,张了张口,可当他对上江奉恩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却是止住了话头,突然问:“江奉恩,你……怎么了?”

江奉恩一怔,“什么?”

陆岱景却再也说不出口,还未有缓和的胸口又开始发酸发涩。

他终于明白江奉恩和先前哪里不一样了。

太安静了。

从第一次把他从陆延礼身边接回来时就安静了许多,可那时只是鲜少同自己说话,到现在,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不会哭闹,不会愤怒,像是不再会给出任何。仅仅是自己在林中的那几月,江奉恩为何被变成这般模样。

江奉恩觉得云里雾里,可之后无论他怎么问陆岱景都不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睡去。

第二日清晨陆岱景叫了先前一直为太子府医治的太医。

他想这太医该最清楚江奉恩的病根的。一开始那太医还遮遮掩掩不敢直说。

“蒋太医,王妃先前那些事我已经知晓,这事算不到你头上,你就不必隐瞒了。”

蒋太医这才含糊地道:“王妃年少时的病便是伤了他的底,一经起落本就比常人更遭受不住,如今是受了刺激,悲哀过度。”

受了刺激?陆岱景稍稍回想。

是了,自己被囚禁在竹林的时候,陆延礼纳了妾,虽是自己从中作梗想挑拨俩人的关系,可不曾想江奉恩能气成那样。那时自己去了府中江奉恩竟难得地发了脾气。

之后江奉恩又病过一场,听人说是因为府中来了一位公子,那公子的院里突然失火才叫江奉恩生病。

如今想来,怕不仅仅如此。陆岱景暗暗握紧拳头,不知是气江奉恩对陆延礼用情至深,还是气江奉恩变成这般也有自己的份。

“那他现下是什么病症?如何治?”

太医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摇摇头:“王妃怕是已经失了情志了。”

忽地一瞬,陆岱景只觉天旋地转。

江奉恩在屋里坐了会儿,陆岱景今日突然叫太医给他诊病,像是因昨夜的事,但他又不清楚昨夜陆岱景为何会露出那样惶惶的表情。

半响不见陆岱景回来,他便打算去看看,哪想一推开门就见站在屋檐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