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眠写得认真,秦见君研完墨帮不上忙,不一会儿就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她伸手去摸纸张,却不小心碰掉了那封“科举名单”,捡起来时发现这信根本没被打开过,封口还是完整的。

裴眠收了笔,纸上墨迹未干,他便没挪动纸张,只让秦见君过来看。

秦见君凑过去,字迹工整,竟一处涂改都没有!

“写得真好……”她由衷赞叹。

裴眠唇角微动,操纵轮椅往后挪了挪,给秦见君让出位置来,两人一起等墨干。

秦见君三番四次转头偷看裴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裴眠问。

秦见君看他问出口了,便也不再犹豫,指着桌上未拆封的信道:“你不拆开看看吗?”

裴眠微微挑眉,她一脸的坦然无畏,问得斩钉截铁有点小聪明,知道先试探,得到允许后便肆无忌惮起来。

“你拆吧。”裴眠后靠在轮椅上,轻轻阖上眼,似是累了要休息。

秦见君当然没有真的去拆信,她想了想,问:“这信是送给你的,你真的不打算看吗?”

裴眠的睫毛颤了颤,唇角微微勾起才一日,她已经大胆到不喊“您”,而是“你”了。

“桌上堆着的,是这一个多月来别人送我的信,”裴眠睁开眼,看着秦见君,“都是虔渊州来信。”

秦见君不明所以,虔渊州的来信都不看吗?

见她一脸疑惑,裴眠便开口道:“裴小之有没有同你说过我先前是做什么的?”

他暗中观察了秦见君一个多月,心觉她不是政敌派来的奸细,也知晓她聪明大胆,却从不走旁门左道,做菜时脚踏实地、极有耐心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此时阳光正好,他忽然有了倾诉欲。

“先前是……在朝为官?”秦见君犹疑道。

裴小之倒没具体说过,主要是听城中脚店的伙计说的八卦……

“嗯。”裴眠微微点头,“在朝为官……”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想要如何说。

秦见君眨了眨眼问:“是勾心斗角太累了吗?”

这话许多人都说过,官家、爹娘、赵浅聿、裴小之甚至连大夫也这样说,但裴眠并不觉得这话是对的。

在朝七年间,他夜以继日、提心吊胆、步步为营,每日睁眼闭眼都在盘算朝中势力,其中艰苦难以言说,可他并不觉得累,为了改制,他可以牺牲很多。

“不累。”裴眠低下头,秦见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闷闷的声音,“我不累。”

“你的心不累,但身体累了啊……”不然也不会得厌食症……

裴眠没说话。

秦见君很快便想通了:“这些虔渊州的来信,都是官场上的事,你身体不好,看了就会更差对吗?”

“嗯。”裴眠应了一声。

秦见君转头再去看桌上那沓信,似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心道:害人的东西!可别把我老板折磨死了,我可不能丢了这么好的工作!

她伸手将信件都揽进怀里,起身要往外走。

裴眠见状叫住了她:“去做什么?”

秦见君站在门口,背着光,理直气壮道:“去做午饭,刚好最近点火有些困难,用信件引火应该更好烧,大人要一起吗?”

裴眠愣了愣烧掉这些信件吗?

秦见君看他呆坐着,便走上前,将信件一股脑放在裴眠腿上,绕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出了门。

“反正也不看,索性烧掉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裴眠眨了眨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革命是什么?

第17章

裴眠依然待在厨房大窗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