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还有一百个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12
华霜的法子,说真的很没创意,我不知多少年前就领受过了。
「听闻,皇上曾亲自来冷宫给你送吃食。」
她掀起桌上剩下的纸张,一把扬撒开,
「既然这么爱折纸,孟庶人,就把这些纸一张一张地吃下去吧。」
她从未烧尽的炭火盆里挑出一张来,亲自塞进我的嘴里。
黑黢黢的灰糊满我的脸,她捂住我的嘴,叫我咽下去,然后吩咐周遭的宫人,
「听见了吗?皇上眼里,她什么东西都不是。你们盯着她全部吃完,少一张,本宫就打断你们的腿!」
说罢,她拂袖而去。
当年,裴清诺我万人之上。
可如今,华霜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我记得,裴清口中,这世上,只有华霜能够和他一样,信奉人人平等、天下大同那一套。
我也记得,和裴清成亲那晚,我跪着给他换鞋时,他叫我站起来。
他说没有人天生该向旁人下跪,何况你我是夫妻。
这话惊得我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别乱说,会掉脑袋的!你是臣子,当然要向天子下跪!」
裴清一半失落一半惊喜,失落于我是无药可救的封建糟粕,惊喜于他的攻略进度前进五个点:
「宜儿,你在关心我?」
我没答,他说没事,这天下他唯一所求,便是我的真心。
他不信举毕生之力,还求而不得。
去他娘的真心!
他嫌我是封建迷信的俗物,我还嫌他是道貌岸然的脏东西!
何况,时至此刻,我面前的华霜,哪有半点人人平等的模样。
她早腻在权力的享受中,无法自拔了。
13
我吃到第七张的时候,门外传来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裴清来了。
他狠狠挥开行刑的太监,死死咬着牙:
「孟宜主,你不懂反抗吗?」
我木木地摇着头:
「反抗会被打,我不反抗。」
裴清恼了,不知是真气我的木讷,还是气自己的无力:
「谁打你?你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这阖宫上下,谁敢打你!」
我冷笑出声,抬头看着尽力装作气定神闲的裴清,不知为何,我就喜欢看他惊惶无措的模样,滑稽得紧。
他究竟知不知道,作为一个「弃妇」,这短短数日,我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默允的?
我饶有兴趣反问:
「你说,我是……你妻子?」
裴清微眯起眼,不接这句。
我苦笑着,难得,像当年潜邸中那样唤他:
「裴清,纸好难吃,好难吃。」
他背过身去。
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说了。
我怎么记得,上回,他明明答允我,再不会了?
半晌,裴清冷着嗓道:
「你娇养惯了,这里如果住不习惯,过几日,朕让人接你出去住。」
火盆里的火星儿猝不及防跃了一下,便彻底黯下去。
我想问他,这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但话到嘴边,想来还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