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我爱上他,任务完成,我便比草芥都不如。
过去十年,他只为我而活,活到自己想吐,活到看见我就恶心。
我听不懂裴清在说什么,但我记得他那时的眼神,很坦承,很悲凉,也很轻松,和过去的每一刻都不同。
裴清不应我的话,他拽住我瘦骨嶙峋的胳膊,拉扯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到冷宫的院落中,指着门缝外一个抓着糖葫芦的小女孩:
「你看看她是谁。」
我双眸倏然瞪大,冲上前去,将宫门上的锁撞得叮当作响。
那是我长姐四岁的女儿,午时三刻行刑,如今已过申时,她本该作为孟家的一员死于刀下。
裴清捏住我的脸,摁在门缝前,好让我看得更加真切:
「你活,她就活。」
「你死,她受车裂凌迟,孟家无后而终。」
他把饭菜丢在我面前:
「吃下去。」
我抓起馒头,疯了一样往嘴里塞,边呕边吃。
8
那天之后,裴清再次「大发慈悲」。
除了冷宫的吃食好了不少外,他还差人给我送了很多纸墨,允我抄写经书焚祷,慰藉全族亡魂。
我「感怀于心」,并决定慰藉些实际的。
于是我开始折元宝。
我家里死的人真多啊,怎么从白日折到入夜,再折到天亮,烧了一盆又一盆,也不够这百余号人在地府的半月花销。
我麻木地重复着一个动作,折到十指都磨出血泡,视线模糊甚至消散。
我的贴身婢女引鸢上来摁住我的手:
「主儿,别折了,您都好几夜没睡了。」
她手比我灵巧,三两下,她折出一个长了两个角的怪异玩意儿,刻意讨好般递到我面前:
「主儿,您看,这是什么?」
看到的一瞬,我眸子刹时沉下去,心像被击中一样痛了一下。
引鸢自知弄巧成拙,藏到身后:
「奴婢就是看,皇上过去每每给主儿折这个,主儿就高兴了。是奴婢折的不好,还自作聪明,奴婢都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皮卡丘。」
我摇头
「我其实,也不知道它是什么。」
从前,我不悦时,裴清就会叠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讨我欢心,皮卡丘是他最爱折的。
有一回,先皇帝宣我独自入宫,为敲打当时炙手可热的皇子裴清。
他叫我看桌案上那张墨迹未干的字,上书:
「五皇子裴清结党营私,狼子野心,当入昭狱静思记过。」
先帝冲我抬抬下巴:
「满朝皆传言,你二人成亲就是为筹谋皇位。你是大将军独女,也是皇子妃,你怎么想?」
我一下一下重重地把脑袋往地上磕,磕得血顺着脸颊湿了衣襟也不敢停,口中不住念叨:
「五皇子忠君爱父,绝无祸心。」
先帝不怒自威:
「是吗?可这纸诏书朕已写下了,难道要朕收回?」
我闻言立刻扑上去,将那张散着浓浓墨香的纸塞进嘴里,硬生生吞了下去:
「臣女从未见过有何诏书。」
先帝说不上满意是不满意,他指着厚厚一摞纸张:
「皇子妃喜欢吃,就把这些都吃了吧。」
我记不清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那些粗粝的纸张顺着我的食道,生涩地被挤入胃中,一张,又一张,和裴清逼着我吃干涩的馒头时一样。
我想吐,却梗在喉头,下不去也出不来。
之后,我又被先帝下令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