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木棺,棺材并未盖上,里面是用白布裹着的尸身。棺材甫一出?现,薛衡便站立不稳,肉眼可见地摇晃了一下,扶着身后宝座的扶手?方才稳住身形。他眼眶霎时红了起?来,哪怕尸身并未露出?面孔,光看白布下的身形他便认出?了棺里的正是薛灵正。
顾乘道:“此?为薛灵正尸身,他为我?手?刃,也为我?收殓。”
薛衡无需验尸,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足以从薛灵正尸身上感受到无相剑的凛冽剑意。
闻雁心?中一惊,顾乘事后竟是处理过这具尸体,用自己的剑意盖住了闻雁的。她?做到这份上,是要将这件事彻彻底底揽下来。
而顾乘平淡的语气,剑意中纯粹的杀气,令薛衡更加怒不可遏:“他是你的师弟!即便他一时误入歧途犯了错,你也该将他押回剑宗,而不是妄下杀手?!”
“薛灵正致使一城百姓丧命,其所酿大错,非误入歧途可以开脱。”顾乘此?刻心?中惊人的冷静,薛衡眼里的愤怒仿佛要将她?灼烧成灰烬,但顾乘的目光不曾有一刻偏移。
原来遵从内心?,顶撞薛衡,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此?外,”顾乘说道,声音冷冽,“若将薛灵正押回宗门,我?想他不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顾乘的目光,此?刻竟如锋利的剑锋一般,在薛衡冠冕堂皇的假面上斩开一道口子。薛衡不自觉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然?而在意识到自己竟被顾乘的眼睛吓退后,薛衡顿时恼羞成怒,他重重一拍扶手?,法力在扶手?上留下一道深深裂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怒吼道,“是在指责本座会包庇亲子吗!”
顾乘完全没被他的吼声吓住,语气淡淡:“薛灵正已死,掌门即便想要包庇也无从包庇。但他此?刻如若活着,掌门会如何做,掌门心?中想来清楚。”
一人在阶梯之上,一人在阶梯之下。
分明一人俯视,一人仰视,顾乘的气势却?丝毫不输薛衡,甚至隐隐压了他一头。
薛衡眼睛感到刺痛,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阶下的人成了薛易。那?个同样耿直高?洁,同样不知变通,同样……好像要把他贬低到尘土里去的剑修。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好似都?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薛衡说道:“你自进殿以来,不曾叫过灵正一声师弟。”
顾乘道:“修习邪法,残害无辜,他已不是我?师弟,更不是剑宗人。”
“好一个不是剑宗人!”薛衡怒极反笑,“未得命令擅自行动,残忍手?段杀害同门,以卑劣之心?揣测师长。顾乘,即日起?,本座将你逐出?宗门,从今往后,你亦不再是剑宗人!”
这一次顾乘还没说话,闻雁立即开口道:“掌门,此?举不妥!”
薛衡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本座堂堂剑宗掌门,难道还没有权力将一个弟子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