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做的炖肉都是不加酱油的,有犯人会拎起碗里那一片雪白透明的肥肉片叫道:“哦哟,白过白雪仙呐。”

哪怕是这样,她们也不愿意改进做菜手法。

不加酱油,这是烹饪工艺,你不能说我把这锅菜做坏了,不能投诉我。

厨房是个肥缺,要是能搞走一个,那么岗位不就空出来??了嘛!

大家都不想惹事生非。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王雪娇不怕有过,高级督察再怎么也得稍稍给重案组一点面子,说好了把人放在厨房,就是要放在厨房,不能出尔反尔。

她看着那完全没有卖相,也肯定不好吃的鸡腿,低声叹息:“是她们对不起你。”

她惆怅地把属于自己的鸡腿给了窗口那个“香烟换肉”的女人,这鸡腿,不吃也罢,反正厨房的人能给自己开小灶,她不缺这份鸡腿。

那人大大咧咧往厨房窗口里塞了两根香烟,王雪娇摇摇头:“我不要烟。”

“你要什么?”

“一壳。”王雪娇压低声音。

那人诧异地看着她,目光飞快地在餐厅巡视的狱警扫了一圈,骂了一句:“黐线,一只鸡腿想换一壳?”

她抬手把盘子里的鸡腿甩回给王雪娇:“你自己慢慢吃。”

在监狱里,钞票不是硬通货,毒品才是。

在这里,有本事的人可以弄来很多毒品,把它们装在红白两色的牙膏管里,这种叫做“一件”。

一件贵得要死,一般人买不起。

于是,就有了“零钱”:一牙膏盖的毒品,叫做一壳。

每周给负责厨房的厨房妹三壳,就可以在本周每天享受两根用好菜和好肉做成的“猪肠粉”。

在车衣厂专门为自己定制一身合身的囚衣才半壳。

雇佣一个专门伺候自己,做打水、收拾床铺等等杂务的小妹,一个星期收费一壳。

如果被分配去了打铁工坊和木工工坊这些比较费体力的地方,但又不想干,也可以找人代工,一周要给这些替身的报酬是一壳到三壳不等。

一包香烟的价格是一壳半。

一只鸡腿换两根香烟,一盒香烟二十根,也就是能换十个鸡腿。

现在王雪娇居然企图用一只鸡腿就换一壳,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

在王雪娇身边一个名叫阿惠的龅牙妹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小声说:“你要的太多啦,不会有人愿意换的。”

“要得多吗?”王雪娇懒洋洋地耸耸肩。

她可是在大陆都能把均价五块钱一份的卤肉卖出三十块一份,还照样有人愿意买的。

做生意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不是进货,不是算账,而是找对自己的目标客户。

要是跑到人均日收入一共就只有五块钱的地方去卖三十块一份的卤肉,那就是是真的想不开了,哪怕是龙肉都卖不出价。

王雪娇找到的目标客户都是先富起来的人,他们不愿意主动先富带后富,王雪娇就主动凑过去让他们带。

在这里也一样,抠门巴巴,连一壳都要分成两半的穷鬼,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不相信能雇佣那么多“托”来骗女人,让她们心甘情愿运毒的人,会是一个穷鬼。

这种人自己未必吸毒,毕竟吸得脑子不好使了,不分时间场合的毒瘾发作,满地打滚,生意也做不大。

不吸毒,不代表她不需要硬通货啊。

人在苦窑,没有硬通货,日子不好过。

监狱免费的供给部分是保证人不断气。

厨房就不用说了,没硬通货,就只有烂菜叶和肉末。

在洗衣房工作的人也是都是混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