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娇在反思,自己所熟知的常知,有多少是跟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的,她得小心一点,别哪天又说漏嘴了。

还没等王雪娇反思完,身后的卡车就已经开动了,张英山紧绷的神情缓缓放松下来,只是还有点魂不守舍。

“山药的我还从来没吃过呢,那就买一个山楂的,买一个山药的。”王雪娇付了钱,一手抓着两根糖葫芦,一手抓着张英山回到屋子,今天大家生意都挺好,院子里没人,连老倪都不在。

“怎么了,那个司机有问题?”王雪娇把山楂的递给张英山,自己咬了一块山药。

张英山手里紧紧握着竹签,脑袋微垂:“那个司机,撞死了戚文鼎。”

“戚文鼎是谁?”王雪娇记得这个名字,她记得他的墓碑,记得墓碑上那张年轻的脸,还有沉默地在他墓前一张一张烧纸钱的张英山,以及脱帽致意的曾局长。

“他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加入市局。”

“你说的……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王雪娇问道。

“这辈子,上一辈子他活得比我长……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抢了他的寿命。”张英山声音低沉,意气消沉。

王雪娇忽然抓住他的手背,翻过来:“你一个公职人员,搞什么封建迷信,看看你的爱情线,一堆分叉,照这手相看,你应该一天换一个女朋友,你有吗?还有事业线,多粗,多直,你在刑队起码也该混到副队长了吧!其实呢?你有嘛啊有!你还搁这迷信上了!”

最后一句陡然转成了天津腔,张英山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也不能算迷信吧,只是想不通。”

别说他想不通了,王雪娇也想不通。

如果说曾局长不能是反派,是新闻出版总署要求的,那戚文鼎又是根据什么规定必须死?出版和广电应该都不管这个吧……

王雪娇狠狠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是查什么案子的时候出的事?”

“是一个药企,疑似利用原材料制贩毒品。”

“然后呢?”

张英山闭了闭眼睛:“本来已经有点眉目了,戚文鼎告诉我,已经拿到了重要资料,约我见面细说。结果……”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戚文鼎死后,我们联合多部门对药企进行调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原材料进口手续没有问题,产量、库存量和销量都对得上,就连账都很干净。”

“一分钱的税都没有偷漏?过于干净就假了吧……虽然偷漏税确实不应该,但是,嗯,应该总有不怎么合理的避税吧,要是这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他们的会计真的很牛逼,进提篮桥绝对能当牢头。”

“有是有,不过他们道歉、赔钱、整改,不到一个星期就没事了,司机也是,认罪认得很痛快,判了两年半,入狱后表现良好,减刑,就出来??了。”

“司机的孩子被安排进了好学校,他媳妇还收到了二十万,说是有个人死了,遗嘱里说了,要把二十万遗产给她。”

张英山心事重重地咬下一颗山楂球,沉默地嚼着。

这年头的长途司机,冬天晚上开车为了暖和,会喝几口,路上遇到关系好的人也要“整两盅”,王雪娇在从城里到溧石镇的路上,都见过有司机,右手把着方向盘,左脚横伸出去,翘在窗户边,左手拿着瓶白酒,放在腿上,不时嘬一小口。

现在酒驾不是罪,都没法说他就是故意醉驾杀人。

至于那二十万,遗书上说了,跟司机媳妇许多年前就是故交,就是愿意把钱给她,有什么话说?人都死了,也没法查这人是从哪儿搞来的二十万。

王雪娇也没什么话好安慰他,只能伸手抱抱他:“别难过了,只要他犯事,就一定能抓得着他……靠,早知道来送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