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前住的是高?奢别墅,已经相当豪华,但那毕竟是财阀大小姐在外的普通住所,和财阀主人家的住宅是比不了的。

没想到顾念安的家是这么华丽的画风,她以为他的住处会像他本人一样低调呢。

钟觉浅将装汤的保温桶递给门口的女佣,在另一名女佣的引路下来到了顾念安的房间。

一推开门,她就又?被里面的陈设闪瞎了眼。

顾念安的卧室是名副其实的极繁主义风。

颜色鲜亮的壁纸铺满了房间的每一面墙,连天花板也包括在内;

华丽复杂的印花图案像是变异的植物,在每一件布艺品上?野蛮生长;

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满了房间,缺了一只?眼的宝石猫头?鹰、长柄上?雕刻着月亮图案的扫帚、会飞出小鸟的古老挂钟……

这是钟觉浅第一次亲眼见到极繁主义风格的布置,惊叹震撼之余,她也想到了一件事。

极繁主义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囤积癖。

它与普通囤积癖的区别在于更加“干净”、“精致”,能呈现出俗丽又?凌乱的古怪美感。

而人们患上?囤积癖的原因之一,就是内心空虚、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依赖物品,喜欢被无数东西包围的感觉。

哎,造孽。

对于她“成为”女配这件事,钟觉浅的看法?是,权利与义务对等。

她享受到了女配身份带来的权势、地位、人脉等好处,那女配曾经犯的错误,她同样也得?认下来。

无论?是女配霸凌路遥这件事,还?是女配多年冷落顾念安、促成了他如今的性格缺陷,现在都成了她的债。

第一份债她昨天已经还?清了,第二份……

钟觉浅望向房间正中央的那一张大床。

只?见顾念安正闭目沉睡着,他似乎觉得?冷,身上?盖着绣满藤草花纹的厚被子,被子拉得?很高?,只?露出一张脸和一点白皙的颈项。

由于发?烧,他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那一点红反而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了。

即便是睡着,他的眉也是微微皱着的,似乎正在做着不好的梦,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轻颤两下,像是两只?奄奄一息的蝴蝶。

与卧室周遭的艳丽鲜明、放肆尖锐不同,顾念安本人的风格极干净也极柔和。

两相对比,他显得格外脆弱。

钟觉浅望着不远处的少年,总有一种他正在被那些绚丽的事物侵蚀吞噬的错觉。

就好像,只?要她一移开眼睛,他就会立刻陷进身下的大床里,从她的视野中永远消失。

“念安。”

钟觉浅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向床边走去?。

听?到她的声音,顾念安眉头?皱得?更紧了,浓黑的睫羽剧烈地颤动起来。

直到钟觉浅走到床边时,他才?终于睁开眼睛,虚弱地翻过身,面冲着她侧躺下来。

钟觉浅把怀里的探病花束放到床头?,在床沿坐下,“你?吃过药了吧,有没有好一点?”

她说着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用手背贴了贴少年的额头?,“啧,怎么这么烫。”

顾念安没想到钟觉浅会突然触碰他。

额头?与少女柔软的肌肤相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因为这一丝突如其来的冷意瑟缩起来。

“好凉。”

他弱弱地低呼了一声,却又?贪恋这份凉意,主动凑上?前,闭着眼将额头?抵在少女的手背上?,轻轻来回蹭了蹭。

钟觉浅眨了眨眼。

她还?未来得?及发?表什么言论?或是把手抽回来,少年就先一步找回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