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师弟一边听,一边快速挥笔记下,而后再此作揖行礼,道:“谢裴师兄解惑。”两人虽未完全理解,却已经找到了突破处。

小师弟刚离去,裴少淮便看到田永玏风风火火地向他走来,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模样。

“田师兄怎么了?”裴少淮问道。

田永玏紧紧盯着裴少淮,嘴唇微颤,一脸幽怨之色,半晌才道出一句:“裴师弟好狠的心,我被你瞒得好苦好苦……”

旁人若是听了去,恐怕要以为这是一场负心汉的大戏。

一个“瞒”字,裴少淮看看案上的旧文稿,猜到了几分,道:“这两张文稿,是田师兄帮忙捡起来的?”

田永玏点点头。

裴少淮扶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偏偏是田师兄先发现了,又问道:“我说我不是,田师兄相信吗?”

田永玏摇摇头。

半晌,田永玏幽幽问道:“你下篇文章写好了吗?我可以先一睹为快吗?”

裴少淮抬眼,略有些惊讶道:“岂会这般快?这篇文章才刚刚投出去……”往后少不了要面对田师兄的月月催稿。

两人找了处安静的地方相谈。

田永玏的幽怨情绪,此时已转化为兴奋他不仅见到了北客,而且和北客关系不错。

“裴师弟一身的才华,为何要藏拙?若是以真名在《文卷》发文章,岂不是更容易积攒名声?”田永玏问道。

好名声对于读书人而言如虎添翼,更易在科考中取得好成绩。

又道:“北客,北客,北方的客人,我竟然一直没能想到。”

裴少淮回想一开始投稿的初衷,应道:“一开始用北客之名,是为了投块敲门砖,试试水。到了后来,发现笔名之下发文章交流学问,更是纯粹一些,遂沿袭了下来。”

若是以“裴少淮”之名发文,不免要被冠以北直隶乡试解元之名,陷入南北之争中。

届时,学子们读起来自然也就变了味。

田永玏想到程思、崔正已几位师兄对裴少淮的偏见,轻叹了一声,言道:“我虽不愿承认,但事实确如裴师弟所言,笔名之下的学问更纯粹一些……崇文堂的几位师兄若是知晓北客是你,兴许就不会力推北客的文章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纯粹喜欢北客的文章。

“所以还请田师兄替我隐瞒。”

“你若是有好文章,先给我赏读,或将底稿赠予我……倒也不是不可。”田永玏打趣道。

……

数日之后,新一期的《崇文文卷》刊印,因又见北客文章,文卷十分走俏。

因文卷数目有限,学子间纷纷传抄。

“北客的文章水准似乎更上一筹了,可惜我学问不足,找不出其具体之处……总觉得文风有所变化,又无从考究。”

“我只知晓读起来更加酣畅了,我最拜服的是他的见解,新奇独到。”

“是矣。譬如这回的文章,北客论述如何兴练水师,他写道‘养将士以固其谋,习战守以励其气,蓄财用以裕其施’,短短数句,可谓把将首之谋略、日常之操练和后方之财粮系于一体,不分彼此,妙哉妙哉。”

“我愈发好奇南居士接下来会如何点评北客的文章了。”

“我亦在盼着南居士的详细解析。”

有了解析,才能更好理解、吸收北客文章的精髓。

因由此事,崇文文社的名气在南直隶各府、各州又涨了几分。

……

……

江南二三月,草与水同色。百姓忙于育秧苗、

翻耕水田。

经过整个冬日的翻修,太仓州靠东的那个商用码头已非荒草杂生、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