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他和少津跟随夫子读书已经十年了,这十年,他和少津长成了翩翩少年,而段夫子更老了。
老阿笃也更老了。
裴少淮印象中老阿笃是身强体壮、无所不能的,能酿甜酒做佳肴,能上山摘野果让夫子尝新鲜,还能不时插话讨几句学问。
这么些年,夫子的衣襟总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褶皱,是老阿笃伺候得好。
现如今,夫子白了头,老阿笃也跟着白了头,往后总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徐言成说道:“前些日子,祖父说要给夫子多配两个下人,夫子不同意,老阿笃解释说,房里有生人会让先生浑身不舒坦、坐卧难安,祖父只好作罢……没想到今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些年来,段夫子虽释然了很多,但读书人的清高,让他依旧介意被外人看到他的不堪。
……
等大夫给老阿笃检查完了,确认没有大碍,夫子舒了口气。
裴少淮三人这才进了院子,进房内向夫子行礼问好,佯装没瞧见方才的那一幕。
正值午膳时候,又架起炭炉子温酒,就着羊肉煲打甂炉,房内暖融融的。
“大寒宜近火,无事莫出门,果然是有道理的。”段夫子言道,心情好了几分。
少淮、少津、言成三人依次同夫子报告最近的学习情况,夫子听完再指点,一来一往,时辰过去,师生几人聊得十分欢畅。
见夫子神色松快了不少,裴少淮来到夫子身旁,指着轮椅上磨掉漆的一处,道:“夫子的‘坐骑’掉漆了,学生回去给夫子做架新的罢?”
段夫子心里数了一下,笑道:“你给我做的这架轮椅,我已经用了八年,缺些漆皮也是正常的,叫阿笃涂一层就是了。”让裴少淮不用大费周章。
又道:“这是梨木做的,十分稳当,我用习惯了。”
段夫子以为事情就此作罢了,谁知道,半月以后,裴少淮又来了。
裴少淮找来五六个木匠,赶在年前把新轮椅做出来了。
和旧轮椅是一样的木料、一样的样式,尺寸分毫未改,裴少淮花心思加了几个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