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舟是自傲的,也是锋利的,但他会把这些藏在心里,从不表现出来。
后来他机缘巧合同襄王的女儿成婚,娶了贺云昭的祖母,李素娥。
“他年轻时人很尖锐,偶有不甘之处,倒也是常事,当年局势刚刚混乱,无数年轻的官员都被波及碾碎。”
说到这了,贺老太太蹙眉,她似乎心有余悸,“太宗皇帝的那些皇子们...”她顿住,有些说不出口了。
皇子们争的厉害,并不代表每个人都很聪明,事实上蠢货也不少,又蠢又坏但是偏偏别人动不得的也有!
贺敬舟看着这些蠢货们仰仗着血脉就可以在朝堂作威作福,一句吩咐就能办成好几件大事,心中的不甘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
他用三个月写好的一封折子,里面包含了江南某地的全部数据,从中分析出当地税收出现问题。
在他交上去的时候,那个蠢货问:“从那里开始是数儿啊,我上朝时先说那个啊?”
费心嘱咐没有任何效果,一上朝就出错了,被人大肆抨击,连累的贺敬舟被上司训斥了一整天。
若不是他当时已经娶了李素娥为妻,挨几个巴掌才是他应有的待遇。
贺敬舟的愤懑可想而知。
贺云昭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后来呢?那个人怎么样了?”
贺老太太轻咳一声,眼神有些飘,她道:“后来那个人被先帝处理了。”
“呜!”贺云昭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懂了懂了,怪不得要代指,那个蠢货也是先帝的兄弟。
贺老太太说的委婉,但若是贺云昭听到名字立刻就能意识到,这个蠢货是当年先帝夺嫡时期第一个死的皇子。
“许久之后,吏治清明,你祖父得到重用,步步高升,他心态也就平稳许多。”
贺云找有些好奇的看着祖母,“祖母,那您当初成婚的时候知道祖父的性格吗?”
贺老太太停顿片刻,眼神落在贺不远处的书架上,她道:“当然是不知道的,成婚后在我的劝解下,你祖父便抛下了那些愤懑不平。”
贺云昭明白了,她俯身抱抱祖母,轻轻抚老人家的后背。
是了,祖母就是这样温暖的人,年轻时是一个温暖善解人意的姑娘,如今也是一个温暖可爱的老太太。
与她拥抱的贺老太太和嬷嬷对视一眼,有些心虚的拍拍贺云昭的后背,嘱咐道:“书房里还留着不少你祖父当年的断案手册,你去瞧瞧说不定也有所进益。”
贺云昭离开后,贺老太太长呼一口气,一旁的江嬷嬷忍不住笑意,“老太太,您说您,这是图什么呢!”
贺老太太轻哼一声,她到底是长辈,当然要维护自己在小昭心里的形象啊!
江嬷嬷是侍奉多年的陪嫁丫鬟,如今早就不再做事,只是偶尔进府来陪着老太太说几句话回忆回忆过去。
贺老太太前几句确实不假,唯独最后完全不对劲,什么温暖的劝解、贺老爷子抛下那些愤懑不平都是假的!
贺老太太没憋住,和江嬷嬷一起笑出声来。
她回忆起年少的自己。
那一年,贺敬舟遭遇打击,功劳被抢,只是补偿给他一匣子银子。
李素娥赶到书房时,只见地上一片狼藉,书籍掉落一地,匣子就那样仍在地上,盖子打开,银子散落开。
贺敬舟箕踞而坐,他一贯在李素娥面前表现的是温和体贴的模样。
他是一个很爱说笑的人,会含糊的抱怨不想去衙门,也会玩笑道每日处理公务犹如养猪,所以李素娥总认为他是那种在官场游刃有余的人,即使有不如意之处也能自己排解。
此时却是一副修罗模样,他赤红的眼睛和狠厉的表情看起来分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