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昭眼神一闪,看来这伤势还没好。

“那在下便告辞,多谢贺公子开导。”

“不必谢什么,你也清楚我同理国公之间是有些嫌隙的,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

裴泽渊两手伸出于身前扣好,他深深一礼,“既谢贺公子救命之恩,也是谢您开导之义,除了这里,再听不到这样为我好的话了。”

贺云昭面露不忍。

裴泽渊越是礼仪周到,真诚感谢,她越是体会到这人的不容易。

两人行至院内,贺云昭挥散心中对理国公的厌恶,以看待新认识的友人的态度来看裴泽渊。

她抬手指着院内一丛花,“裴兄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裴泽渊侧头去瞧,淡白粉紫的花瓣垂下,犹如天宫仙女翩翩舞动,他没心思去赏。

淡淡道:“大约是玉簪吧。”

贺云昭扭头去看花,“是玉簪,很美吧,我去年到鹤山去野炊,遇到了遍野的玉簪花,心中实在欢喜,扛着锄头刨了一丛回来。”

“可它却不如鹤山的玉簪花开的妍丽。”

她轻叹一声,琥珀色的眸子浮现浅淡的温柔,念道:“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叶。”

今年的玉簪又开花了,却不是去年的那朵,去年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要珍惜啊。

“裴兄若是困在其中,又会错过多少。”

那些愤怒和痛苦似乎把他的灵魂抽离,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世界。

可在这一刻,灵魂重新回到身体,他的心脏紧缩,眉心一酸,眼前模糊一瞬。

他迅速扭过头,只留给贺云昭一个背影,喑哑的声音传来,“贺兄,可惜你我未能早相识。”

贺云昭叹息一声,父母是人一生最近的亲缘了。

她至今还能会想起幼年时母亲轻抚她的额头,窗外热风阵阵,母亲轻拍她的背。

扭头看向那丛玉簪花,她轻念道:“胭脂泪..”

“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裴泽渊背对着她,他喃喃的重复着,“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轻点完礼物的翠玲撒腿跑回了院子,“三爷,那礼物不对劲。”

“里面有一万四千两银子!”

贺云昭心头一跳,裴泽渊再是皇亲国戚的出身,他这般年纪又尚未娶妻,怎么一出手就是如此大笔的银子!

倒像是把所有银子都给了她……

.....

贺云昭与裴泽渊交谈的前半场,她是轻松随意却藏着一点探究的。

但当发现了裴泽渊的真诚后,她也抛开了面具,用自己那一刻的真心去开导裴泽渊。

但她....实在高估了裴泽渊的文学素养。

他能听懂‘人生长恨水长东’,但他已决定好要让他爹裴尚玄长恨去。

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理国公府的内墙上一道影子陡然出现。

簌簌一声,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裴泽渊一身黑衣脚踏软布鞋进了房间,床榻外侧是他父亲裴尚玄,里侧是他母亲宁安公主。

漆黑的房间,一道银光闪过,裴泽渊从怀里抽出一把锃亮的柳叶刀,刀片坚定的毫不迟疑的靠近裴尚玄的脖子,三寸...两寸...一寸...

短短的一刻内裴泽渊想了很多很多……想曾经父亲其实对他很好,会扶着他骑马,会带他和母亲一起出去看元宵

想父母都曾经那么的关注他,他在校场扎马步,父母都在一旁看着他...

他短短的人生中,痛苦已经比幸福更长,所以那些幸福显得那么清晰,那么准确,而痛苦却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