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娘率先开口要给自己父亲定下一个‘劳苦功高’的评价,便是要提前把杜樊易身上的责任洗干净。
这女孩聪明、果断,青出于蓝啊!
吴是此时也察觉出不对劲,杜姑娘还是青涩了一些,她说话时太紧张,眼眸颤颤,声音也是发抖,十根手指在身前攥到发白。
吴是感觉出不对劲后便闭口不言,他等着贺云昭那头做决定。
杜姑娘名文希,此刻见吴是闭嘴,杜文希忍不住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而另一边,杜樊易慢慢换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头上包着白布,鲜红的血从白布中渗出。
他看着贺云昭道:“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
贺云昭顿首,“应当的。”
“贤侄,老夫心知有失察之责,不敢祈求陛下宽恕,可老夫兢兢业业多年从来都对得起鲁州的百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是不是?”
这话可不能轻易接,从朝廷那边来讲杜樊易罪责重大,甚至能称一声带罪之身。
但是本身他为鲁州刺史多年兢兢业业,如今被反贼袭击也勉强称一句为国尽忠。
贤侄这个称呼可不能接,贺云昭将话在心里转了几个圈才从口里吐出,“您的功劳下官等都清楚,如今您躺在病榻之上,还有什么心愿不妨说一说,下官做不到的便回去请示阁老。”
杜樊易眼神一黯,显是已经明了贺云昭的心思,这是怕他突然提出什么不好应付的要求。
死者为大,历来死在任上的官员待遇都要高一等,若是有什么临终心愿,朝廷也会尽量满足。
就如同贺父当年临死之前挣扎着给皇帝上一封奏表来表示自己不能继续尽忠的遗憾心情,再加上他是在任上才染上的病。
什么都没要才是最高级的要,让人家挖空心思的想给。
但杜樊易如今境况却不同,他身上扯着半个罪呢,此时就不能以退为进,不然便是真的退了。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贺云昭忙起身伸手按住老头的肩膀,“大人别急,躺着说就成。”
杜樊易眼中蓦然冒出大颗眼泪,他请求道:“老夫不是贪心的人,女儿女婿也自有他们的前程,唯独我小女文希还待字闺中,没了我这个父亲她还有什么能依靠的?”
贺云昭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女儿。
还好还好,最怕不是临终前有放不下的女儿,最怕的是这老头为小辈要什么名额。
要的若是什么官职,她可做不得主。
但要是不答应回京后提起免不得被人弹劾,毕竟人死为大,到时候这个不满足老臣遗愿的锅就死死的扣在她脑袋上了。
她安抚的拍拍杜刺史的手臂,换了称呼:“伯父您放心,杜姑娘乃是大家闺秀婚事必然美满,若有任何不顺的地方,云昭必然为杜姑娘张目。”
杜樊易摆摆手,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你回头看看我小女,你们年岁正...”
!!!
贺云昭惊的瞳孔一震,她急忙开口:“伯父说的对,杜姑娘年岁正合适,云昭在此承诺,将来杜姑娘出嫁之时,我愿为兄长背她出嫁。”
杜樊易忍不住面露失望,这都不答应……
两人你来我往见,裴泽渊已经抱着自己的刀出去找大夫了。
大夫仿佛身后有一只鬼在追,急急忙忙把药熬完端进屋里来。
裴泽渊冷淡扫了一眼后方的杜姑娘,伸手直接将大夫手里的汤药接过来。
一道阴影晃过杜刺史苍白的脸,裴泽渊将汤药往前一递,“伯父,喝药。”
杜樊易抬眼看一眼黑沉沉的裴世子,嘴角抽动着陪笑。
于杜刺史来说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