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的神态, 偶尔会露出一个狡黠笑容, 说明他又捉弄了某个年轻人,或是又说了一个无人在意的笑话。
而此刻, 躺在洁白病床上的泰勒先生,却是身体浮肿, 面色蜡黄而消瘦, 仿佛短短数日就被病痛抽干了精气,眼神中满是憔悴之色。
纪轻舟将路上购买的水果篮递给泰勒夫人, 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目含担忧开口:“您这病……”
还未等他说什么,泰勒先生便摆了摆手,侧着脑袋望着他道:“我这病, 是几十年操劳出来的。做我们这一行,不操劳是不可能的,但你要引以为戒,不要学我。”
纪轻舟微叹了口气,看了看他略浮肿的手臂和疲乏的面色,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烧应该退了吧,能起来活动吗?”
泰勒先生点点头,缓慢道:“可以,就是有些吃力。”
“我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老中医,您要是愿意尝试,我介绍他给您认识。”
“张医师擅长的是针刺。”解予安站在他身旁提醒道。
“我知道,但说不定他的针刺疗法对这病也管用呢?”纪轻舟回了句。
解予安动了动唇,未再多说什么。
布莱恩·泰勒仅是露出淡淡的微笑,注视面前的年轻人道:
“你把那医生介绍给我,我当然愿意试试,如果能医治我就太好了,医不好也没有关系……
“我这一辈子,靠着一门手艺,勤勤恳恳地工作,到了中年便已累积起财富名声,家庭美满,事业丰顺,其实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最令我骄傲满足的,莫过于从业四十年给无数位顾客裁制定做了合身漂亮的衣服,以作品的方式,参与了他们人生的重要时刻。
“在晚年的时候,我又幸运地结识了你这位天资卓越的年轻后辈,看见了我们时装行业的蓬勃发展,还办了我理想中的裁缝学校,虽然它一开始很艰难,第一年只有三十名学生,现在却已有二百多名学生,去年还建了新教室……”
他像是在回忆自己的一生般,缓缓叙述着,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所以,即便我现在倒下,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放不下心的,还是那所学校。”
泰勒先生说到这,又转过视线,微有些浑浊的眼睛慈祥地凝视青年:“我已担不起校长的职责了,而我认识的同行晚辈中,最欣赏最喜欢的还是你,所以想要请你做校长。
“你要是同意,那么学校我也转让于你,并在我死后,将我遗产的三分之一捐给学校作为教育经费,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