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喝酒。”
纪轻舟扫了眼那盛满了酒液的杯子,说了句“多谢”。
在身旁几人的视线关注下,他很给面子地拿过酒杯轻轻抿了口,随即换了只手放下酒杯,借着擦嘴的动作偏头靠近骆明煊,朝他耳旁低语道:“这就是你哥谈生意的方式?”
骆明煊刚刚还乐呵呵的,闻言脑袋一嗡,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原本见大哥叫了姑娘陪酒,他是觉得没什么的,毕竟他自小就见惯了这场面。习以为常到了什么程度呢?甚至小时候住在苏州时,才七八岁的年纪,就被父亲和大哥带上过花船。
在他印象里,这就是生意场上的常态。
但不知为何听纪轻舟这么一问,忽然就有些尴尬和窘迫。
他转头朝着纪轻舟扯着嘴角一笑,随即前倾身体朝女子招了招手,带着几分玩笑口吻道:
“诶,这位小姐,我晓得他生得漂亮,你想陪他喝,但他才刚结婚,家里管得严,你便放过他,来我这边坐吧。”
女子听见他这直白的调笑词,脸色微红说:“我不到你那边去,你看着便不正经。”
话是这么说,但花丛中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能听出骆明煊的意思,紧接着就起身坐到了骆清英的身旁去。
纪轻舟见状于心底微微叹气,拿起刀叉继续吃牛扒。
尽管对他们谈生意的方式不大认同,但那荣经理似乎很吃一套,发泡的香槟两杯下去,话口就开始松懈下来。
这家伙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一看是骆家找他买这机器,就一改之前漫天要价的态度,和骆清英打包票道,回去一定和他那洋老板好好讲讲价,将这价格压在三千银圆内。
不仅滚筒印花机可谈,那二手的平网印花机便是半卖半送也没问题,言语中充斥着一种天花乱坠的浮夸感。
前半程,他们所聊的起码还是生意内容,后半程那荣经理的注意力就直接转移到了旁处。
纪轻舟甚至感觉他们都没怎么交谈,就吃了块牛排的工夫,这生意就轻易地定了下来。
只待这华经理回去后同他老板内部议议价,双方之间能谈拢价格便可敲合同了。
这顿饭纪轻舟真是吃得莫名其妙。
他心情不怎爽快,于是等骆明煊将他送回去时,上了车,他便直接说道:“你哥这方式我学不来,但我们一块创业,总得有个善于交涉应酬的,这只能靠你了,你以后还是跟着那些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多学学。”
骆明煊也有些后悔,他之前是从不在意这些的,此时的风气便是如此,不论苏州还是上海,都以吃花酒为交际之方。
且过去在这种场合,他都只是个旁观者,甚少参与商业话题,觉得只要能谈成生意,使双方在酒桌上尽兴,那就是个合格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