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必须拢住、托住、完全扣住郁舟的手,才能让他乖乖写字。
印将军冷不丁提醒他:“没有十指相扣写字的,弟弟。”
“我……我有点累了。”郁舟心慌意乱,口不择言地撒谎。
印将军静默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又累了?这是你今天第十一次说累。”
“容易累不是好事,明日请医生给你看看。”印将军略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他的脸色,“血色不足。最近天冷了,给你再炖鹿茸参汤喝。”
郁舟不知所措地垂眼:“不用,我不喝……哥哥。”
浓郁的睫毛垂下来,像小扇子扑在淡粉的卧蚕,很可怜。
“……又撒娇?”印将军皱眉。
郁舟怔然。
什么……撒娇。
谁撒娇了……
“鹿茸参汤已是清淡鲜甜,你竟也不爱喝。”印将军眸光凝然,抬起郁舟的下巴,轻掐软腮,端看郁舟无助地张开嘴,端看里面淡红的丁香小舌。
“怎么会有这么挑的嘴?喂你什么你才肯喝?”
郁舟哀哀地轻呜一声。
“你说想要西式的溜冰鞋,已经给你去国外订了。”
“但,冰面湿寒,你没有补好身体我不会准许你去玩冰的。”
佣人端了鹿茸参汤到书房,印将军亲自监督郁舟,盯着他一口一口喝下去。
郁舟神色蔫蔫:“喝完了。我要去休息了。”
印将军用指节叩了叩桌面:“还没到休息的时间。”
郁舟顺着声音看向书桌的右上角,那里正贴着一张属于他的时间安排表,写着关于练字、念书的时间规划,计划内容有些幼稚浅薄,跟书桌上其他肃穆庄重的文件格格不入。
印将军一直认为自己该尽到兄长之责。
教诲郁舟,管束郁舟,培养郁舟。
使其成大才,做高官,谋显位。
首先,郁舟这个年纪,应当继续送去学校念书。
印将军打听了全城的男子学校有哪些,那些男校都是西式教育,用洋文讲课。
在送去学校之前,郁舟必须先补习洋文,达到顺畅听说的水平。
印将军请了许多位洋文老师来给郁舟补习,但,那些老师无一不是摇头叹气地请辞。
洋文老师么,走了一个,再请一个就是了。印将军从来没有怀疑过问题是出在郁舟身上。
直到最后一次,请了一位外籍的老师到公馆,专门教郁舟念洋文。
外籍老师心直口快,直言不是自己教得不好,而是学生没有语言天赋。
最后一个老师,印将军也把人辞退了。
但他并不认为是天赋的问题。
他自己二十来岁才接触洋文,也很快就学得精通。所以他始终认为,人只要肯念,没有念不会的书。
想来只是小孩娇气顽劣了一些,不认真念,那他亲自看着郁舟,教郁舟就是了。
印将军坐在书桌后,掌中翻着一本彩印的单词册子,对郁舟进行单词抽背。
“guile是什么意思?”
郁舟站在印将军身侧,不安地抓了抓自己的袖角,有些犹豫迟疑:“……男人。”
“错。是欺骗。”印将军翻页,“记一次姜罚。”
姜罚二字落下,郁舟轻轻一哆嗦。
印将军的抽背速度却没有丝毫放慢,声线仍是十分的平直稳健,音如金石,不近人情。
“restrain是什么意思?”
郁舟越发紧张,满额冷汗,根本听不清印将军的发音了,回答得磕磕绊绊:“……饭馆。”
“错。是约束。”印将军连眼都不抬一下,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