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事情了结,不便久留。”
林晗接过剑匣,仔细打量。这匣子是精钢打造的,质地精纯,闪耀着温润的光。打开剑匣,里头静静躺着把熟悉无比的宝剑。
纯钧,天子之剑,他从望帝宫出逃时随身带着,后来为了跟胡商买马,便典当了。
林晗惊诧得说不出话,指腹缓缓摩挲着微凉的剑鞘。纯钧宛如浅眠的银龙,随时都会在他手掌苏醒。
林晗蓦然想到,可是现在他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遑论用剑杀人呢?这柄天子剑,倒真成了徒有虚名的象征似的。
“它怎会在你那?”林晗倒抽口冷气。
江千树淡淡道:“是师父带回来的。”
林晗瞠目结舌:“可,可我是在灵州当的剑,他怎么找到的,莫非他……跟我去了灵州?”
江千树眼眸落寞,道:“你那晚跳崖,也是他救的你。”
咣当一声,纯钧落地。林晗心如乱麻,清徽究竟护了他多少次?
江千树拾起地上的剑,交还到他手上,道:“我要走了,保重。他看见你受伤会难过。”
林晗怔愣地目送江千树转身,翩飞的衣袂好似怒涛狂雪,背影逐渐被雪幕吞没。
良久,辛夷走上前来,轻声道:“人已经走了,主公进殿休息吧。”
林晗压下翻涌的心潮,攥紧了宝剑,怅然若失。
挂念他、喜欢他的人有这么多,可他总是迟钝发昏,随心所欲,非等到失去了才领悟。
林晗后悔当初在空山没跟清徽多说几句话。
他在殿中枯坐半刻,舆轿晃晃悠悠地来,停在殿前飘摇的风雪中。林晗登上轿子,出神地想着以前种种,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宅。
轿舆停在西园,园子里殿宇重重,飞阁曲萦。林晗困乏劲上头,便想找个地方歇一会。
沈言道:“不如就去晗月居,世子昨年回来,就在那住着。”
林晗脸色一红,道:“这名字谁起的?”
沈言不解其意,笑道:“世……”
林晗慌忙叫住他:“好了别说了,这就过去吧。”
绕过几重宫殿,进入一处幽静雅致的小园。林晗抱着手炉下地,子绡和辛夷在左右撑伞,一行人沉默地走到屋檐下。
林晗脱下沾了雪花的裘袍,屏退厅堂里侍候的仆婢,孤身穿过几道帘门,走进卧房。
屋外风雪呜咽,居室内却温暖舒适。寝屋布置得简朴清雅,正对房门处摆着张檀木屏风,屏风后是一间书斋,书案干净齐整,墙上挂着幅字帖。
林晗对着帖上的字瞅了半晌,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他写的九九消寒图吗?当初开玩笑,让卫戈每天填画一笔,没想到他真填完了,还裱起来挂在屋里。
林晗心间一暖,在书案前坐着,翻看叠在墨砚前的字帖。字帖足有半寸厚,已经被人从头到尾细致认真地摹了一次。他老是笑话卫戈字丑,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卫戈便暗地里下苦工练。
字帖下还收着一摞写过的纸,满卷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写字时练的,全篇只有两个字:含宁。
“啊!”
林晗大叫一声,丢了纸张,双手捂住通红的脸颊,趴在书案上,半天缓不过神。
这这这,哪有把别人名字一遍又一遍往纸上写的。
辛夷在外间听见声响,紧张地问:“殿下怎么了?”
林晗清了清嗓,佯装镇定:“没事,不小心碰掉了书。”
他心如擂鼓,慢吞吞坐直,既害臊又好奇,指头捏着字纸,慢吞吞展开细看,越看耳根越烧,心底却好似大火煮开了蜜糖,甜腻一片。
林晗依依不舍地放下纸页,目光落到案边的书画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