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乍灭,一缕幽蓝余烟袅袅上升。满室黑暗,银铃剧烈响动,夹杂着缠绵水声。
翌日一早,林晗醒来睁眼,犹如伤筋动骨。帐中空荡无人,那铃铛还悬在他颈间,穿衣下地皆响个不停。
林晗对镜梳洗完毕,在帐内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匕首,费劲划了许久,才将皮制环带割断。
他走出主帐,草原上霞光万丈。远处黑水河畔蜿蜒着一队黑马,马群中簇拥着一乘穹庐似的车驾。
瓦顿来了。
卫戈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盯着林晗看了良久,道:“帮你穿甲?”
林晗张开手臂,侧首瞟他,沉声开口:“动作麻利些。”
“好嘞。”
脚步匆匆朝帐中去,卫戈利落地取来甲胄,站在林晗身后,为他仔细披上。系掩膊时,他轻轻碰了碰林晗腰侧,道:“还疼吗?”
林晗怒气冲冲地回头,横他一眼。
“混账小子。”
卫戈朗笑着退到一旁。
瓦顿的马队越来越逼近,林晗仰颈远望,黑色矮马颠动奔跑,仿佛一条滔滔大河。
丹朱部众人是前来归降的,每个脸孔皆是愁云惨淡。瓦顿在燕云大营前驻马停车,由两个高大的侍从搀扶着下地,跪地俯首,五体投地。
林晗微微诧异,目不转睛地眺望。那头响起山呼般的唱喏,回音在辽阔的草野间激荡,是生硬拗口的梁国官话,带着浓重胡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畏惧虔诚地重复。
“万岁万万岁”
浑厚的胡音像是他们迸发出的悲鸣,能够穿透骨肉,直接敲击到魂魄上。
林晗攥紧双拳,掌心血液突突跳动,面上却沉静如水,道:“让瓦顿过来。”
卫戈神情冷肃,朝身边站立的侍卫颔首示意。
白马飞驰出营,勒停在灰扑扑的达戎使队跟前。瓦顿抬起头颅,露出疲倦苍老的眼睛,很快又顺服地垂眼,谛听梁人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