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怔了片刻,上半身吃力地往前弓,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摁着袖子,使劲拔刀。他飞快盘算,裴信暴毙,裴氏衰败已然板上钉钉,安国郡王世子在朝中根基不稳,人人都想着攻讦他,凭衡王一个,该如何救?
“衡王殿下,听我一句劝,莫管裴桓的事。如今裴氏就是当初的聂氏,人人都想在他们身上分一杯羹,裴桓就是这回不死,也难逃后来的明枪暗箭。执意管他,就是让他拖累了你……”
林晗怒极,狠声道:“你跟盛京通风报信,让安氏知道裴信已死,我没空跟你算账,你也别碍我的事,听懂没有?”
他取下悬在帐中的刀剑,大步流星离开,正走到门边,抬起一条腿朝外跨,王若忽地大喊道:“衡王,你这是以卵击石!”
林晗脚步不停,将刀剑分挎在腰肢两侧。
“衡王,你这是送死……”
他走进阴云滚动的荒原,几束白绫似的天光从云间缝隙垂落,恰恰坠到双目上。
林晗草草缠好手掌上的伤,平静开口:“我知道。”
王若费劲气力,奈何那刀子扎得极其深,乍一看,与林晗落在军帐上的笔直身影很是相似,一样的坚如磐石,不可转移。
鬼使神差,王若心头一撼,紧跟着涌出些不知是惧怕还是忧虑的念头,不甘地呼喊:“你会送命的!”
“我知道。”
林晗重复抛下这句,步履迅疾,须臾便到了营门,令军士唤来辛夷。
辛夷策马匆匆赶到,见林晗孤零零立在辕门。他一手牵着马缰,眉眼温柔似水,正向一匹鬃毛顺长的白马窃窃诉说。
她俯身半跪,狐疑道:“主公这是要去哪?”
林晗揉了揉马颈,骏马呼哧地打了两个响鼻,便温和地偏过脑袋。
“我手下两千兵马,你和子绡务必带他们平安回到宛康。”
辛夷抬起头,不解道:“不是要去塞外,为何又回宛康?”
林晗强颜淡笑,远眺着密蔽的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