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康商路通达,不应该啊?”林晗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往后翻了几页,举着簿册给他看,“你看茶叶,浮梁来的蒙顶石花,一斤一百五十钱,盛京多少?”
卫戈忍俊不禁,道:“一百钱左右。”
林晗敲敲账册,匪夷所思,道:“凭什么呀?”
怪不得聂峥一次发两年的军饷呢。一个月的饷银,在宛康能做点什么?吃几顿茶就没了。
卫戈端详半天,朝那账簿轻抬下巴:“他们给的不是银子,而是楮币。”
林晗仔细浏览账目,终于在纸缝里找到四个小字:汇通宝钞。
他讷讷道:“楮币是什么,不是铜钱么?”
“差别大了,”卫戈道,“楮币就是纸钞,大宗货物买卖,使铜钱金银多不方便,许多商人便约定俗成,用纸钞做交易。”
林晗傻眼了,拿着税册抖三抖,道:“买卖用银票也就算了,缴税也敢交纸钞,我要他那些废纸做什么?”
卫戈思忖一瞬,笑道:“还不止呢。纸钞这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价了。当年禄州也通行过一类纸钞,战时官府入不敷出,便大肆加印银票,后来连累得一斤粮米卖到五百钱,害得金银也贬值。”
林晗恍然大悟,点点头,手里账本倏然掉在地上:“我说呢,这宛康物价如此神仙,原来都是因为这汇通宝钞啊。”
卫戈捡起账本,囫囵着翻了一番,抬眼盯着他。
“你不是在查当年修城的钱去哪里了?查这汇通宝钞,兴许有发现。”
林晗一怔:“怎么说?”
卫戈合上账本,玩笑道:“如果我是宛康都护,你猜我怎么跟朝廷骗银子?”
林晗脸上一僵,沉声道:“骗朝廷的银子,不怕被查出来?”
卫戈拿簿册点了点他额头,淡淡道:“我这个法子天衣无缝。”
林晗一把拽住书角,道:“别卖关子。”
“简单。先找个大商户,借由买卖之便垄断商行,”卫戈笑道,“如此一来,便可顺利推行本行纸钞。等纸钞取代了铜钱金银流通,什么东西卖多少钱,还不是我说了算?”
林晗听得后背一凉。卫戈凝望他片刻,叹道:“想涨价,我就多发纸钞。想降价,我就缩印楮币,大家都没银票,又不能使金银,物品只能贱卖。”
听到此处,林晗已是恨得牙痒痒,攥着拳头低斥。
“好啊,好个王凝,真是王八蛋!”
卫戈揽着他肩膀安抚,柔声道:“再说说骗朝廷的银子。五百八十三万两对吧?商货价贱的时候,兴许一百万两就能买到所有修城的资材。他们做账本,按的还是虚高的物价,一毫一厘都能对上,你怎么查?”
林晗气得双臂发抖,嗤笑道:“哪里查得出来。剩下的银子,全都人间蒸发了。”
“还有这税,”卫戈摇头长叹,“这汇通宝钞要不是借着官府名义和金银铜钱对等,那就是一叠废纸。你说王凝是交税了呢,还是正大光明地没交?”
林晗沉重地闭上眼,咬牙切齿:“我早晚要杀了这猪狗。”
“当务之急,先取缔这废纸,”卫戈轻笑道,“宝钞是王氏的命脉,你拿捏住了,他便巴巴地求饶来了。”
林晗倏然站起身,道:“我知道。这便走了。”
“含宁,”卫戈紧跟着叫住他,“先别走。王凝靠山颇硬,未知全貌,不可鲁莽。”
“也是,”林晗双眸森冷,嘲道,“能钻研出这等主意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卫戈盯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睛,道:“先前他给我递了帖子,就在这两日,要不要跟我一块赴宴?”
林晗忽然转过话头:“王致和裴信是政敌,王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