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追不舍,驾驭良马迅如飙至。双方实力不相上下,所得筹数时而胶着。好在卫戈越战越勇,最后小胜强敌,才没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收了球杖,牵动缰绳,徐徐走到贺兰稚跟前,交掌道:“承让。”
贺兰稚气息仍旧平稳,胸前微微起伏,打趣一笑,褐色瞳眸瞥向林晗,紧接着遥遥望着苍白的雪山。
一场比赛打完,卫戈赢了达戎人的彩头,梁人纷纷高呼呐喊,喜不自胜。他催马到林晗面前,翻身跃下,便将手头一把赤金弯刀交予他。
林晗握着沉重的刀身,铛然拔鞘。弯刀通身漆黑,寒光耀目,刀刃细如发丝,正是产自遥远的珈叶帝国的精钢宝刀,传说里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他抚摸着雕刻了玫瑰泉雾,金合欢树和异兽的刀鞘,犹能感知到卫戈手心的温热。
再行五日,第六天清晨风停雪住,久违的日阳高照若泽草原,使队终于到了默苍山脚。
太阳一升,草原上薄薄的积雪开始融化,草叶间水光耀目,仿若万千星辰,连绵的青帐中架起无数座缤纷的虹桥。
众人都欢喜,长虹横空,万里晴日,实乃好兆头。
达戎王乘着车驾,与公主的鸾车一同前往默苍山麓。陡峭的山峦气势磅礴,接近碧空的顶端矗立着宏伟古老的箭堆,仿佛已成了山峰的一部分,不知经历多少风刀霜剑,宛如神祇般俯视着草原。
达戎王贺兰伊手持弓箭,瞄准箭堆,在臣属的注目下引弓,射出第一箭。达戎尚武,这是向山神行至高的射礼,而那些箭堆,也是每一任王公贵族拜谒神灵时留下的。达戎王一箭完毕,巫祝立时奉上白马青牛。祭祀礼成,轮到两国使节射礼,卫戈与贺兰稚并行而上,站在浩浩滚滚的热风中彀满长弓,引箭如星。
他们行完射礼,轮到两国臣僚按品阶依次上前。等祭神礼完毕,已是月明星稀。
按照婚俗,燕云军送完公主,不能停留在青帐中,只能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安营设寨,等典礼完毕,万事无虞,方可回国。
林晗一日没跟卫戈碰面,入夜时分在帐中等了半晌,照旧没等到人,干脆走出营帐,找了个士卒问,得知世子到大营后的默苍山林去了。
白天去过默苍山,那林间积雪深厚,鸟兽绝迹。卫戈深夜跑到树林中去,是要做什么?他这个情郎好是好,就是时不时玩玩消失不见这套,蛮考验人心的。
他独身一人,沿着军士说的方向找,果然看见片蓊郁的松树林,树林覆盖着厚重的雪。步入林中,鞋子碾压积雪,每走一步就发出咔咔的声响。
此处山势险峻,山坡朝一侧倾斜,幸好生着密匝匝的树木,才不至于攀登不上。
林晗走了会,登上处雪坡,远远望见雪地光晕间有个高挺的人影。对面那人身形一顿,显然认出他来,惊讶道:“含宁?”
林晗呼出口白烟,叹道:“总算让我找着了。三更半夜,怎么跑到此处来了。”
卫戈道:“你过来。”
林晗闻言追至他身旁。卫戈牵住他两只冻得发红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用两手捂着。
“这后方有温泉。”
林晗怔怔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卫戈顿了一瞬,转眼望向下方茫茫的树原,打出声呼哨。那林间一阵扑簌簌的拍打声,有什么抖落了树梢枝头积覆的雪。
林晗知是碧霄,会心一笑,回握住他。
裴桓牵着林晗变得温暖的手:“我带你过去。”
林晗点点头,把他的指头扣住:“好。”
山坡下是片堆雪的荒原,遍地长着挺直的松柏。他们彼此依仗着走下去,穿越平缓的树林,来到处崎岖高峻的丘陵,树木掩映的深处,隐隐约约有烟气缭绕,云蒸霞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