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兹事体大,她不在后宫颐养天年,竟然插手前朝之事,胆子也太大了。平都要是有个万一,影响边疆大计不说,更会有不少人受到牵连,首当其冲就是卫戈。
他越想越头疼,领着小元宵匆匆离开新月居,一路上脑海里一团乱麻,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才几个月而已,朝中局势就变得这么复杂,一个和亲之策搞得拖泥带水,也不知裴信在干什么。
想到裴信,林晗心里更是疑窦丛生。裴信向来杀伐果断,处理政事干净利落,说一不二。这回朝中吵得火热,他居然没表态?难不成是不合他心意的呼声太高,连他也没有把握力排众议?
那就更奇怪了。裴信把持朝政将近十年,从来独断专行,为何连他都不能决断此事了?
林晗突然冒出一个猜测,犹似被针尖扎了一下,走在艳阳天里却浑身冰寒。
裴信一直有顽疾在身,是不是他的病越发严重了,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慌忙摇摇头,掐断这个念头。然而这想法一出现,便像鬼魂似的,时不时在心上呼啸而过,搅得人六神无主。
真邪门,他以前分明巴望着裴信归西,而如今就是想一想他可能会撒手人寰,就仿佛是碰到了一根扎进肉里的刺。莫非真是时间过得太久,慢慢地把他的怨恨也打磨去了?
仔细想想,他对裴信也从未到过恨之入骨的地步。他做过裴信手中的傀儡,掌心的王棋,他对他的恨,更像是身为傀儡的怨愤、不甘和反抗。
林晗冷冷一笑,抬头望着明媚的天光,片刻前的不安荡然无存。
不该胡思乱想的。他差一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裴信的棋子,那人也一直把他当棋子。一枚棋子竟然对下棋的人心生怜悯,实在是太可笑了。
林晗回到馆驿,脚不沾地,拉住个燕云军问话。
“你们世子呢?”
那将士道:“世子一早去了都护府,还没回来呢。”
林晗抬头看了看天,目光落到庭院中婆娑的柳树阴影上,估摸着已经过了正午。卫戈有差事在身,林晗虽憋着一肚子话,但不便跑去妨碍他,只好先带着小元宵回房休息。
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取了笔墨纸砚,打算给聂峥写封信。
平都公主把聂峥当成最后一株救命稻草,在林晗看来还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