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戈细想一瞬,沉默地点点头,领命出寨等楚王去了。林晗目送他走远,隔着飘摇的大雪看了许久,而后转头笑道:“独孤将军,丞相让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叮嘱过什么?”
独孤毅略有错愕,慎重地抱起拳头,颔首道:“无可奉告。”
林晗一哂,弯下腰,从鞋跟中掏出个莹润的扳指,用两根指头拈着,慢条斯理地戴在右拇指上。
“这……”独孤毅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的手,继而垂头道,“公子恕罪。丞相并无特别的交代,只是说,等事情办完,刚好快到腊祭,要请世子回禄州。”
林晗眼中忽地一沉,轻声道:“那他走了,还回得来吗?”
历任郡王都有封地,裴桓身为世子,终究会继承他父亲的爵位。一旦袭爵就藩,非诏令不得入京。
独孤毅性情直朗,喜笑颜开的:“世子回禄州,自然是要袭爵的!先前长公主还给老夫人写信,要让世子在燕都成家立业,请夫人帮忙操办选妃事宜。长公主啊,对世子疼爱得紧……”
他口中的老夫人就是独孤夫人,裴信的亲娘。独孤夫人出身燕云五姓,本来只是裴辅的一个侧室,家中主母病逝后,便由她操持着内外事务。
方黎昕见他越说越高兴,好似要成亲的是自己,而林晗的神情却愈发恍惚,不免有些无奈,及时地轻咳两声。
“林晗,他们都有事做。那我呢?”
“你?”林晗听得五味杂陈,被人一叫回过神来,“你留在我这,等抓住姓段的,审问白莲教事宜。”
他看向独孤毅,轻轻笑了笑,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语气波澜不惊:“独孤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
独孤毅行了个大礼,领着麾下将士浩浩荡荡地杀入寨中。林晗走到寨门旁,抬头一看,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损坏了,想必是锦儿或方黎昕为接应援军留下的杰作。
除开打头的三艘货船,门口还停着三四艘形似艨艟的快艇。他留意了一周,没找到锦儿,心底疑窦如云,随意上了条船,打算先把衣裳换了。
船屋里开了几扇窗,冷溶溶的月光透进来,好似下雪。
先前玩闹,把发簪留给卫戈,他用了根绳子绑头发,经过一番厮杀,发鬓早就凌乱不堪。兰庭卫的船上只有他们穿的衣裳,林晗顺手找了件,穿上身松松垮垮,腰间空荡荡的。
他摸了摸瘦出的细腰,一时间更是烦恼,沉重地叹了口气。林晗拿起腰带,正要往腰上套,忽然有人从背后握住他的手,手指冰冷,掌心却是温热的。
他牵着腰带的手立刻僵住,任由他缓慢地、强硬地握着,把自己圈进怀抱。
静默无声,船外风雪的喧嚣清晰入耳。熨帖的体温在彼此间传开。
过了许久,林晗微微侧过头,拍拍肩旁的胳膊。
“怎么还没去,楚王呢?”
“楚王……就快到了。”
卫戈埋头在他颈间,呼吸仿佛一股暖流,有股子清润的馥郁。
林晗不止一次怀疑,这家伙是姑娘变的吗?当初在灵州军中条件艰苦,一帮大男人当中,唯有他“出淤泥而不染”,再大的日头也晒不黑。
他听着卫戈沉闷的语气、软塌塌的口吻,笑意更甚,轻声道:“好端端的,撒娇做什么?”
卫戈把他放开,脸上阴云密布。林晗边绑腰带,边转身去看他。
他也换上了兰庭卫的衣服,衣上鳞羽暗纹宛若流火,腰间别着雁翎刀,身形修直利落,整个人凛然自威。
林晗一窒,皱眉问道:“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我?”
“你明知道,我不愿回燕都。”卫戈紧盯着他,“为何要让独孤毅找来?”
林晗呼出一口闷气:“我不知道来的会是独孤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