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看了过来:“上车!”

张弛的目光隔着空气与沙尘在男人的面上一扫,随即拉开车门,坐进来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味串串”的招牌半明半灭,断断续续地频闪在深夜里显得惨淡寥落。

薛宝添在旮旯找了根棍子,握在手里颠了颠,转身去推串店的门。腕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张弛的声音响在身后:“有我在,不用薛爷出手,棍子扔了吧。”

张弛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炫耀浮夸的成分,平实得像在诉说任何一个既定的事实。薛宝添冷眼睨了他三五息才扔了手中的家伙,拍拍手上的灰尘,推门进入。

猛一入内,热气辣油熏得人呼吸不畅,薛宝添眸子一扫,将屋中换乱的情形纳入眼底。

桌子上的传送带缓缓转着,上面却没什么食材,每个加热器上都放着单人小锅,食物塞得满满当当、毫无缝隙,随着不断加热的汤底,已经泡得鼓胀,又囊又软,让人看着反胃。

桌旁七八个男女或坐或站,二十郎当岁,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纹着大片狰狞的纹身,他们嘻嘻哈哈、吊儿郎当,见了薛宝添和张弛变着调子的嘲讽:“老太太,这就你搬来的救兵?两个人?来搞笑的?”

屋子犄角处,老程和萍婶愤怒无助,他们并肩而立,合力将一个年轻女人护在身后。那女人缩着脖子,听到有人进来才瑟缩地从缝隙向外张望,看到薛宝添眼睛一弯,小声叫人:“小薛子。”

薛宝添快步走过去,阴沉的面色在对上女人时变得温和明媚。他低声唤了声“舟舟”,又从口袋中翻出两块会所的清口糖放在她的手中,小声与她耳语:“去我车里坐坐吗?我又换了CD,歌很好听,你去听听?”

女人看起来与薛宝添年纪相仿,长得眉清目秀,糖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点了点头。薛宝添将她从老程和萍婶身后带出,半拢在怀中,护着向门口走去。

几个纹身男女见状叫嚣:“让她走了吗,这屋里谁他妈也不许…”

狠厉的声音戛然一顿,刚刚随行而入的高大男人如今缓步上前,随意地敛起一把丢在桌子上的木签子,轻佻地在指间一转,玩刀似的猛然将锋利尖锐的木尖重重插向桌面!

咔!木签子齐齐断裂,折断处的细木屑落了一桌子。

“不许…动…我看谁…”对面几人怔了好半晌才为了面子补齐了后话,气势却一衰再衰,最后几近无声。

张弛将手中的木签子扔进垃圾桶,他瞧着几个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年轻人,老成地劝道:“有事说事,别嚷嚷,坐下来好好谈谈,事情都能解决。”

他声音不高,语气也不严厉, 如今的温和让人很难相信刚刚瞬间而起的凌厉不是眼花,为首的黄毛淬了一口:“您哪位啊,够能装逼的啊!”

“我们家文具盒多,不装笔(逼)装什么?”薛宝添再次推门而入,走到张弛身边,没骨头似的靠在墙壁上,“因为什么事这么大张旗鼓地闹啊?说来听听。”

他边说边关了身边的两个小火锅,在逐渐冷却的热汤中瞄了张弛一眼。对方会意,围着桌子将沸腾的火锅挨个关了,遇到黄毛几个,还客气地招呼着“借过”。

黄毛冷嗤一声,如今只顾和薛宝添对峙,他一把搂住身边浓妆艳抹的姑娘:“我对象在这家店吃坏了肚子,我们讨个说法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