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步缓缓行来。但见她芙蓉淡妆,气质静雅,乌发简单挽起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若是忽略那显见得刚落过泪的微红眼圈,端的是一派大家贵女的风范。
身份使然,秦敬修没敢多看,望向她身边的陈姑姑,后者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魏蓥没注意到两人的眼色交流,一路行来看似轻松,实则浑身酸痛勉强,尤其是两团乳儿和下体,纵然包裹的衣料细腻光滑,行进摩擦间也让她气喘连连,可她惯常能忍,愣是没叫旁人瞧出什么来。
明亮大堂中央站着一位高大魁梧、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想来便是她的大伯哥穆国公了。
魏蓥微垂臻首,盈盈下拜,声音有些克制的喑哑:“大哥。”
秦敬修颔首,叫她不必多礼,待依序落座后,微一沉吟,终是先替不争气的弟弟道了歉:“舍弟荒唐不懂事,我已派人去寻,叫你受委屈了。”
魏蓥心知今晚是自己抗拒的表现惹恼了新婚夫君,正暗自惴惴不知该如何交代,没料到大伯哥不仅不逼问,还有歉疚偏袒之意,惊讶之余,飞快地抬眸扫了他一眼,见那双深邃黑眸诚挚清正不似作假,心下稍安,起身愧疚道:“都怪我因小事与夫君起了争执,连累大哥深夜操心,实在是我之过。”说着又是屈身一拜。
秦敬修侧身偏过,没有受她这一礼。
“弟妹无需自责,我知舍弟素来张狂,行事鲁莽,此番深夜离府更是荒唐。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一定严加管束。这里有我守着,弟妹先回屋歇息罢。”
大伯哥虽不怪她,但这事确实有她一定责任,她又怎能置身事外,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去睡觉。
魏蓥既坚持要留在堂前等候,秦敬修拗不过她,便各自坐着默默等待消息。
然而这么一静下来,方才匆匆一瞥后强压下的丝丝缕缕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她总觉得这双眼好似以往见过。
魏蓥本就生性恬淡不喜出游,从小到大见过的外男不多。细究起来,只有前两年碰到太子后生活才开始变得不太平静。
两年前……她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太子不叫朱珩,而自称是上京赶考的姑苏朱氏玉行。说是书生,干的却是死缠烂打、调戏良家女的浪荡行径,而这个良家女自然便是魏蓥。
在她面对朱生汹汹追势苦不堪言时,曾自请陪外祖母去郊外的潭拓寺吃斋礼佛三月。未曾想,一日朱玉行竟追至了庙中,魏蓥没奈何逃往后山躲避清静,就是在这时,遇到了在竹林里挥刀练武的秦敬修。
被那刀尖寒光一嚇,魏蓥抬手捂住嘴才没惊叫出声,也幸好男子全心习武,并未注意到她这边。
魏蓥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过,正以为安全之际,却听身后不远处传来朱玉行的呼唤声,魏蓥再顾不得,提起裙摆慌不择路便躲到了一旁休憩亭的大柱背后。惊魂未定时,瞥见男人似乎皱了皱眉,停下了手上的招式。
朱玉行看到男人一喜,问他可有看到一个姑娘路过,言辞间显然两人早已相识。
现在想来,既与太子相识,男子必然也非等闲世家子弟。可那时的她,却只是紧攥着衣袖祈盼着男子可以不将自己供出去。
他也确实帮了她,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下山路。
待太子欢喜离去,魏蓥慢慢挪出来冲他行礼道谢。
秦敬修这才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听不出多余情绪:“不必谢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若实在不喜,直言拒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