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她恍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这几天不断浮现的记忆中,陈危还是个和自己同龄的半大少年,面容充满青涩,却有着极强的毅力,在一路艰难中,把受伤昏迷的陈管家和她一起带到了京城。
所以陈危于她,是安全的代名词。
而她难以入眠,不止是因被迫记起往事,还有建帝毫不掩饰的对国公府的杀心。每每躺在榻上,脑海中就忍不住开始思索这件事。
李秉真敏锐,早有危机感,以身体原因避开政事,也许是想借此打消皇帝警惕。大长公主和齐国公那儿有收敛,但成效甚微,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内阁次辅以齐国公马首是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何况到了这个地位,即便他们愿意放权,形势也不一定容许。
“主子,该睡了。”收拾完书,把她手中那本也取下,陈危简单明了道。
他向来这样,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更多时候都是在埋头默默做事。
清蕴忽然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陈危微微一震,丝毫没有抗拒,顺从地单膝跪地,仰首看她,任由那只纤细的手抚过额头、眉、眼和发。
“陈叔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能够正常吃睡,每天就在庄子附近走走。”
清蕴:“没有再请大夫去治吗?”
“大夫说,是脑子里有淤血堵住了,要等它自行化开。”
这个回答和之前差不多,清蕴料想也是这样。
她对陈管家没有想法,即使建帝突然说出那个猜想,也没有惊慌。已经过去八年多,不说陈管家是否还记得当初的事,就算他记得,也认不出她到底是陆清蕴还是林清韵,女大十八变,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够搪塞过去。
且陈危会帮她。
该如何形容两人的关系?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清楚自己无法离开陈危,所以即便出嫁,也把他要到了身边。
这件事,她甚至没有问过陈危想法,只凭直觉认为他会答应。
即使他不答应,她也会让他愿意。
“在齐国公身边怎么样?”
陈危顿了下,“公爷很器重我,悉心栽培。”
“那就好好跟着。”
说完这句,清蕴沉默了会儿,又问:“你会做梦吗?”
“……不会。”
陈危的回答让清蕴唇畔逸出笑意,他当真不擅长说谎,还要留足让人怀疑的时间。
不过,她也不是求什么答案,随口一说而已。陈危这样的性子,本就不指望他会剖析什么心迹。
她在陈危服侍下解去外衣,上榻。
“我这两天时常做梦。”清蕴轻声道,“待会儿我睡着了,你再等会儿,如果感觉在做梦就叫醒我。”
能够让人明显看出来的,一般都是噩梦。陈危点点头。
清蕴闭上眼。
在这样沉默无声的目光下,消失两天的困意慢慢回归,很快让她呼吸平缓。
这时候,陈危才真正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用视线描摹她的轮廓,不带任何狎昵,只是下意识记住她此刻的模样。
他刚才确实说谎了。
小时候的陈危不会做梦,爹娘很早就去世了,没给他留下太多回忆。养育他长大的叔父一直就在身边,没必要在梦中怀念。
他的脑海中也很少有杂念,通常是得了什么吩咐,就一心一意地做,做好,就放下了。
叔父说他性子傻,不会讨巧,脑袋也笨,只能做些力气活。
“你最能叫人看重的,也就是护主和忠心了。”叔父这样告诉他。
可他心知肚明,这两点自己也没有真正做到。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