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蕴颔首。
“不必了,我已经提前说过,该知道的,他们都已清楚。”王宗赫说着话,身姿在摇晃的马车中依然纹丝不动,只目光一直停留在别处。
清蕴怔住,“三哥是怎么说的?”
王宗赫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拈过袖口,车帘透进的碎金映在他眉间,将那份冷寂映得愈发分明。
“祖父前段时间咳喘发作,我侍疾时向二老陈明原委。”他道,“只说你我本是兄妹之谊,却因前朝之事,迫不得已成为夫妻。如今危局已解,你我商议过后,发现终是性情不和,琴瑟难谐,故而选择好聚好散。”
清蕴垂眸,三哥这个说法看似合理,实则把事由都揽到了他自己身上。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长辈们一定不会认为是她想要和离。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说法。
王宗赫接道:“和离之后……你打算如何?”
“先搬出去。”
王宗赫凝眉,“京城找个合适的宅院不容易,即便你我和离,你也还是王家人。如果顾忌我,我可以先暂住在吏部为外地官员安排的住所,等你安定下来,再搬回去。”
“不必,我已经和大姐姐说好,去她所在的观中。正好她觉得一人无趣,让我去陪她。”
既是王令娴的邀请,王宗赫就没说什么。
一路再无话,两人其实都想接着开口,又都同时忍住了。
感情与查案、办差不同,并非一条路走下来,便能豁然开朗。王宗赫如此,清蕴更是如此。
到了熟悉的大门,清蕴往里走,碰见弟弟妹妹,笑着给他们带去礼物,紧接着给各位长辈请安。
清蕴去虹县救王宗赫一事,王家人皆知。她也确实救回了王宗赫一条命,种种缘由相加,家里如今没有不喜爱她的。
除去王贞和秦夫人,目前无人知晓夫妻俩准备和离的事,都很热情,郑氏还当着她的面数落儿子,“当初他回京时,我就纳闷怎么是他一人回来,结果三郎说你要借机去浙江看望静王他们,自己要急着回来办差。此事是他不对,本来该陪你一道的。”
清蕴笑着道:“公务要紧,是我让三哥先回的。”
如此耗费了快一个时辰,她才回到春诵堂,进门后发现主屋里竟没有居住的痕迹。
王宗赫解释,“这段时间忙,都是歇在书房。”
实则是,每回到这里,往日二人相处的场景就历历在目,气息若隐若现,王宗赫待了几晚,就睡去了书房。
在桌边落座,清蕴给彼此倒了杯茶,面前的人忽然从袖中取出卷成筒状的纸,正上方为“和离书”三字。
很简短的几行字。
立和离人,王宗赫,今与妻陆氏清蕴情志难谐,经共商决意分袂。念结发三载,虽无龃龉,终愧失鹣鲽之契。既无怨怼,不涉财帛,此去各安所愿。
尔我本属兄妹之谊,因势所迫缔姻。今山河既定,当归本真。自此解姻缘之约,复手足之情,事亲奉族如旧。天地为鉴,此心昭然。
恐后无凭,立此书存照。
最后盖有王宗赫的私信。
清蕴盯着看了会儿,她本以为这件事会由自己提起,没想到三哥准备得这么早。
这是她所见的第二封和离书,不,准确而言,第一封为李秉真给予她的放妻书。只是当时她不准备用上,以为将以李秉真未亡人的身份度过余生。
谁能料到,会有今日。
她缓缓提笔,在旁写下姓名,并添道:情谊不泯,各保千祥。
最后一笔落下,从见面起就表现得冷静克制的王宗赫突然失控,伸手紧抱住她,“猗猗,不和离好吗?”
清蕴沉默。
“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