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切地亲眼看到了云端,却只是想了一想她们方才不知称不称得上“久别重逢”的场面,商粲的手指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手上的茶杯拿的不太稳,商粲索性将它放回桌上,愣愣看着桌面发起呆来。

云端说她恨她。

没什么,也是应当。商粲想,毕竟她扯了那么个大谎,骗了云端这些年,最后又被发现一直藏在人家的佩剑里,多狼狈又怯懦,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一想,只是被锁住而已,或许该说云端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在心底絮絮叨叨车轱辘话说过几轮,商粲在燃着昏黄灯火的房中坐了许久,直到壶中茶水从滚烫变得冰凉,灯油燃尽火光熄灭,连窗边缝隙透过来的光都消失,整间屋子都陷入静谧的黑暗。

商粲觉得她已经接受了,不管她现在是如何存在于这里,至少她带着这一生的记忆重回世间,那就总要去直面她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不论云端多恨她,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商粲都觉得是她该受着的。

至于在这几个时辰的独自枯坐中,她心头处不断传来的隐约刺痛,想必也很快就能当做是错觉了吧。

*

云端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商粲从来都对云端的话都深信不疑,包括被讨厌了这件事。毕竟云端在她醒来之后就很快离开了房间,俨然是不想多与她交谈的意思。而商粲也在静坐许久后调整好了心态,决定摆正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做个不要给云端添麻烦的人。

但她的心理建设还没完全做好,房门就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惊得商粲一抖。

她这才意识到她的灵力似乎略有受阻,并不像生前这词未免过于奇怪了,并不如以前那般五感通明,像是魂魄还在与这具来历不明的身体磨合。眼下她的身体素质怕是只有普通人的水准,就算正常靠近她可能都会被忽视,更别提来者十有八九是刻意控制了脚步声。

离开了一下午的人重新出现在门口,商粲只瞥到那身熟悉白衣就不自觉地像是被烫到般移开了视线,心中不由得对自己这副不争气的样子生出几分无奈来。

云端没说话,商粲就也不敢出声。看着打开的门外透进些光来,商粲才迟迟地发现屋内早就漆黑一片了。她一边懊恼地想着这样子简直很显然会暴露她在神飞天外地乱想事情,一边急急地向油灯伸出手去,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了桌旁的云端抢先一步点亮了灯。暖色的灯火重新燃起,映亮了面前人精致的面容,神色仍是古井无波地淡淡敛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从没想过和云端共处一室时气氛会这般凝重,商粲眼神乱瞟,落到桌上的餐盒上,是云端带来的。

桌上原本的菜品她一筷未动,这景象也原样落到了云端眼里。但她的视线只是略略在其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便神色如常地移开,也没有看向商粲,伸手将餐盒打开了,默不作声地将内容物摆到桌上,又将桌上彻底冷掉的饭菜收回去。

像是在养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

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商粲一个激灵摇了摇头,束手束脚地悄悄把云端拿出来的碗往面前挪了挪,看到云端没什么反应才放心把碗挪到自己面前。

今天的晚饭是鸡汤面,看着显得朴素,扑鼻的香气却勾的商粲动了动鼻子。原本毫无食欲的身体突然活泛了起来,许久没感受过饿的滋味的商粲略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肚子,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轻声问道:“……我是需要吃东西的吗?是不是其实不吃也没关系?”

“……”云端从食盒中取碗筷的动作一顿,再将碗放到桌上时的动静稍有些大,声音如断冰切雪,“吃。”

商粲这才注意到云端竟是又端出了一碗面,饶是她此刻脑中满是不着调的胡思乱想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