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吞没。
任莫言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种带着几分痞气的轻松与不拘,仿佛还在耳边打趣:“放哥,这次算我替你挡了,不用谢了啊。”然而,这份熟悉的调侃再也不会出现。
沈放的手指收紧,瓶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他却没有打开,只是将酒瓶插在雪地里,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要等我一起喝吗?这怎么就先干了这一杯?”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那是素未谋面的父亲,他只在泛黄的照片里窥见过那张坚毅的脸。关于父亲的一切,都来自母亲零星的讲述:他是一名意志坚定的特警,在一次卧底行动中被毒贩残忍杀害。父亲牺牲时,他尚在母亲腹中,连名字都未曾取好。
“你父亲是个英雄。”母亲总是这样说,眼里闪烁着掩不住的哀伤,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可英雄注定要离家很远。”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冰凉的水珠。他曾无数次想象父亲的模样,是否真如照片上那般坚毅,是否会在某个温暖的午后,轻抚他的头说:“儿子,我回来了。”然而,所有的幻想都被现实撕得粉碎。
幼年的雨夜,他亲眼目睹母亲在车祸中倒下,暴雨中,鲜血在地面蔓延,与雨水混合。他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被冻结在这一刻。母亲的体温正在流逝,可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没有眼泪,没有哭喊,他像一块无知觉的顽石,麻木地望着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照亮血泊。
“或许我天生就不懂得痛苦。”他时常这样问自己,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的积雪,“是不是正是这样的冷漠,才让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北风呼啸着掠过墓园,记忆转向这些年他追逐的目标,他们就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每一场命案、每一次交易、每一次牺牲的背后。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被这个吞噬一切的深渊吸走。任莫言的牺牲,不过是这场无休止斗争中的又一个注脚。而他,注定要走到这场游戏的终点,为所有逝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最终,这些面孔都化作林星澈的脸。她的笑容,倔强的眼神,偶尔的怒气,每一句故作坚强的话语,都像一束穿透寒冬的暖阳。沈放不敢想象,如果这样鲜活的生命也坠入深渊,他该如何承受。
他的世界充满危险与死亡,充满永无止境的追逐。林星澈不该被卷入这场漩涡。她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远离这片阴影,远离他的世界。
“莫言,你用生命换来的时间,我不会辜负的。”他望着被雪覆盖的墓碑轻声说道,声音在寒风中几乎微不可闻,“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他最后望了眼雪覆的墓碑,伸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积雪,任莫言三个字逐渐显现。这一刻,既像是在与战友道别,也似乎在告别曾经的自己。
“这杯酒,我们改日再喝。”他拾起插在雪地里的二锅头,小心收进大衣。
手机蓦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映入眼帘: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沈放整个人震撼住,手中的手机仿佛千斤重。任莫言不是第一个,那第一个被害人是谁?是陈雨欣吗?还是林星澈的父亲?也不是最后一个。短信里的话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剜进心底。那么下一个是谁?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会不会是林星澈?
在这片被雪覆盖的墓园里,沈放第一次承认:他害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再次失去。怕那个灿烂的笑容从此消失,怕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像任莫言一样永远闭上。这份恐惧比任何一次生死对决都更让他心悸。
“没有下一个了,”沈放在心底呐喊,“这次我一定要护她周全。\”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可他知道自己没有后退的余地
但恐惧之后,却是更深的决绝。任莫言用生命换来的教训,他必须铭记。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