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太多话想问眼前的这个孩子。

最初的一阵沉默之后,他们开始对话。

克丽斯汀半伏倒,与顶着螺壳的壳平视。他们现在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说话,站在平等的高度上,没有虚假的母子关系,只有帕西德娅与壳。

“难道真是……血亲之间会有奇异的相互感应吗……”

帕西德娅低低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浑身碎片不宁地明灭。

“除了母子连心,我无法找出别的解释。”她喃喃,“我的外貌由那个卑劣的神打造,与克丽斯汀绝对一模一样;我的气质来自无数日夜的琢磨与模仿,饮食好恶与言语音色,也全部没有出过任何纰漏……”

“我无限接近克丽斯汀,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的妈妈的?”

海螺壳沉默,他本想举牌子回答,但是在这个时刻,似乎是亲口说话比较好。

“……一、开始。”他磕磕巴巴的,声音经过海螺传导,显得闷声闷气,“一开始,壳、就知道,你不是壳的、的妈妈。”

帕西德娅怔住,接着露出苦笑。

“居然那么早……”

她整理了一下心绪,濒临消散的时刻,她却感到无比平和。她的消散会是真正的消散,因为死而复生,因为曾被安上神仆的身份,冥河不会再接纳她。

她不会再看到新世界了。

“我想知道,孩子。”她叹息着追问,“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发现了。”

壳很是畏怯,他犹犹豫豫许久,牌牌拿出来又收起,慢慢尝试说话。

“因、因为,壳的妈妈,总是实现壳的、愿望……”

“总是看着壳,走上、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总是陪伴,总是祝福,笑着鼓掌,大声鼓励……”

这句话太长了,他羞窘地把自己缩起来,甚至拱起一点沙,要把自己埋进去。可是看着这个怯懦的孩子,帕西德娅恍惚发觉,他或许有着最好最好的心,也得到过最好最好的东西。

“壳的妈妈,不会借权威压迫,不会凭付出索求。”

壳渐渐地越来越大声,话语变得流畅响亮。

“壳的妈妈,是来陪伴壳长大、见证壳人生的仙子!她从不想改变壳,从不想把壳捏成别的形状,只要是壳深思熟虑过、能接受后果的,她都愿意支持壳去做!”

阴暗又怎么样呢?

爬来爬去也很可爱呀。

世界是我的,也是你的。

我爱着你,你也爱着我。

我们在人生的长旅中邂逅,是两个独立的灵魂。我们如云朵那样时聚时散,却彼此撼动。

或许终有一日我会先变作雨落入原野,但我心爱的孩子啊,你只需继续沿着繁花生长的路径向前

去寻觅属于你的【永恒】。

帕西德娅彻底怔住,她的身形也定格,一动不动。许久之后,只见碎片如雨而下,她在落泪,边哭边笑,轻声重复道: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在生命的最后,她终于悟得了克丽斯汀的【永恒】,比雨云更柔润,比水晶更易碎,却闪着光唱着歌,并将一直延续下去。

啊……克丽斯汀……

海螺壳在她眼中,逐渐变成了白发玫瑰瞳的女性的模样,女性向她微笑,不是胜利的从容,而是一种深沉的哀怜。

她终于彻底死去。

世界从来公允,她并未获得克丽斯汀式的浪漫,没有归于大海变成泡沫,那是纯洁的海的女儿的特权。纵使迫于无奈,她终究做过伥鬼,唤回过亡者,也扭曲过他人的意志,归顺于残忍的神。

海浪将她向前一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