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1 / 2)

元琅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他顿了顿,“你想要那个女人,你与我说,我可以给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可知道,若那晚见你从正殿出来的不是曹敦,会有什么后果?”

裴晏澹然道:“那臣便可成为陛下的刀,待陛下需要剜除痈患时,捡起来清算三族。”

元琅默了会儿,倏地抄起案前墨砚砸在裴晏手边。

“你想死……为了一个娼妇你想死!你过去的抱负,裴公留下的韬略,都不要了是吗?”

“陛下难道忘了,十年前我就已经备好了棺木,挖好了坟。是陛下给了我希望,让我苟活了这么些年,如今我只是想明白了。”

裴晏直起身,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曾经的挚友,耳畔响起当初那跪在县衙堂前横眉冷眼的嘲弄。

大人站这么高,怕是听不清。

他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与她无关。”

元琅竭力抑着怒火:“你还是在怨我。我知道你与裴公一样,只想走正道。可这世道就是如此,只有大权在握的人,才走得通这条正道!我过去瞒着你,你不喜欢,我答应过以后不再瞒着你,我做到了。”

“我在京中筹谋的这一切,未曾让你参与过。若我输了,你依旧是裴道成的侄子,崔伯恭的外孙!除了我,他们谁做这皇帝都不会去动这些盘根大树!你仕途虽断,但尚可归隐山林……”

他忽地顿住,余声哽咽:“安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同阿爷那样,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那你告诉我,当初谢中丞羞愤自尽,缘何要连带着女儿也一起死?”

裴晏顿了顿,又接着说:“到底是谢中丞杀了女儿,还是有人不希望他女儿活着,杀人灭口时被谢中丞撞见了。”

元琅眸色一凝,脸上那些凄怨神色也荡然无存。

“妙音果然还活着,你是从她那儿知道的。”

裴晏不置可否地笑笑,又绕回方才的话。

“过去我以为只要有明君良策,世道自然便可清明了。可人都有私心,酷吏之所以是酷吏,非人性本恶,只因为他手中有权。北与南,贵与贱,君与臣,官与民……岂是编几本律法便可消亡的。”

裴晏抬起头,眸清如空山新雨。

“我知道你会是明君,我们过去在东山上展望的那些,阿爷留下的韬略,你都会做到的。但这些已经不再是我想要的了。”

他转眸看向窗外,思绪顺着回忆中的涑水河飘远。

他在回忆里换上粗布麻衣,穿过小巷,领了花魁娘子的糖,牵着阿娘离开祖宅。

这世上再无裴夫人,只有一对无名无姓的母子。他带着阿娘走遍大江南北,最终去定海认识他的娘子。

他不再是坐船的官了,兴许没有现在的皮相好看,也不知她还喜不喜欢。

裴晏默了会儿,转头看着他的天子,

“我想去我早就该去的地方。”

两人有本质上的区别,虽然曾经相伴取暖,等路走到尽头,该散还得散。

第一百五十章 错付·下

白霭濛濛,残阳穿不透密林,只有细如针尖的几道光落在洞口熄灭的火堆上。

石洞里,一团冕服扔在角落,血迹干透发黑,四月大的狼犬蜷在上头。

刘舜睁着眼,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壁上。

眼底那团血始终不散,目之所及,看什么都是猩红一片……就好似阿姊成婚那日。

那孬种多喝了几杯就大言不惭地说要让她三天都下不了床,一群酒囊饭袋排着队在青庐帐下偷听。他酒意上头,险些掐死一个。

赶走了杂碎,自己却挪不动步,帐中每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