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叔父面上这些谦和都是在作戏,实则小肚鸡肠,回回赴宴归来都要与叔母关起门来絮叨。若把给叔母讲烦了,踢出门去,满腹牢骚又不便说与那些姨娘时,就叫后厨弄些耐嚼的吃食,勾着他去祠堂边吃边讲。
美其名曰,血浓于水,与他讲便也算是与兄长隔岸相商了。
饭吃完,又饮茶,诗书礼易讲了个遍,又随口谈些无关痛痒的朝堂轶事。
卢骞一直紧紧抓着话头,不给裴晏起头的机会。
裴晏也不争,他说什么就跟着说什么。直到话至扬州之行,卢骞说太子提及他们沉船遇难,流落荒岛。
“兄嫂英年早逝,只留下这一根独苗,幸得裴詹事舍命相救,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向亡兄交代。”
裴晏一口滚茶咽下,忍着灼痛摆手道:“太子记错了,我与卢湛都不识水性,我们这两条命是小女救下的。”
卢骞心下一紧,暗骂说错话了,佯咳了几下,试图含糊过去。
“那也是裴詹事教女有方。”
裴晏转眸含笑道:“说来惭愧,小女自幼便不在我身边,不敢居功,是她母亲教得好。她久居江边,知道溺水之人需尽快摁压丹田,将腹中积水挤出,再以口渡些阳气,方有机会从阴差手中抢人。”
卢骞忽地噤声,眼皮微跳,他暗暗觑看裴晏,心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