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裴晏。”
卢湛茫然:“我哪知道。”
陆三撇嘴:“要你何用?”
他弯腰捡起尸身的刀,转身摆摆手:“火雷为信,别让我等太久。”
轰隆一声惊雷炸开,秦攸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那日来去匆匆,卢湛只说要营救,却没说是何时,他夜里都睡得浅。
很快,火雷一声声炸响,忽近忽远。
待外头安静了,院中守军又围拢过来,时不时发出些兵甲擦碰的声响。
秦攸退到屏风后,背靠墙根,左有半人高的樟木柜以防暗箭,斜前方以纱幔为掩,又将藏于革靴中的短刃捏在手中,戒备地在门窗之间来回窥视。
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滴,等了近半个时辰,外头竟是没了声响。
秦攸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探到门边,脚尖顶开一道缝。院中守军虽严阵以待,但都仰头看着墙外,并没有冲进来的意思。
他想了想,蹑身出去,刚一出门,就瞥见远处有好几处火光冲天。
今日月黑风高,正是放火的好日头。
“出什么事了?”秦攸故作淡定地问道。
“城中似有流寇作乱,但此处守备森严,定能护校尉周全。”领军上前道,“还请秦校尉先回房。”
话音刚落,夜风裹来一声暗哨。
秦攸抿唇,客气回礼,又一声暗哨,他在心中默数几下,忽地出手夺去领军佩刀。院外守军慌忙围上来。
“秦校尉这是何苦?你就一个人,是断断出不去的。”领军抬手示意属下后退,嘴上淡定地游说。
秦攸笑道:“谁说我是一个人?”
说完,他卷舌如鹊鸣般鸣哨,四周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鸟鸣,领军这才意识到不对,忙大喊:“小心”
可却晚了,七八个人影自墙边飞身而入。
前一日顾廉与张康启程去钱唐时已将精锐带走,剩下的也要优先看管东郊和县衙两处,再剩下的,也就是凑个人多。不消片刻,院中横七竖八地躺了十余人,死的死,伤的伤。
秦攸让人把领军看管好。
“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回校尉,几处叛军皆已伏诛。”
秦攸一怔,感觉有些不妙。
“外边那些火雷是你们引的?”
“是。徐副将说,这些扬州府兵偷袭在先,软禁在后,视同谋逆,是奉秦校尉之令剿杀叛军。”
秦攸背脊一阵凉,忙问:“卢湛呢?”
“卢卫率受了伤,还在县衙。”
县衙内的尸身已都清走,唯有石缝间残余的血迹昭示着不久前有过的拼杀。
甘守望口中塞着布条,如同待宰的牛羊,五花大绑地躺在县衙大堂里,见秦攸进来,忙哼哼唧唧地奋力挣扎。
卢湛后肩中箭,正光着膀子,由徐副将帮忙上药包扎。
“你们先出去。”秦攸冷声吩咐,他扫了眼甘守望,“把甘大人也带下去,看好了。”
徐副将与身旁几人对了个眼色,识趣地退下。
卢湛不敢看秦攸,只得低头自己上药,但伤口在背后,他用力向后扭也够不着,活像个猴子。
秦攸上前拿过布条,用力摁紧伤口,疼痛钻心,但卢湛咬牙没好吭声。
“再往下两寸就是心脉,这么些虾兵蟹将,竟还能伤了你?”
卢湛下唇咬得发白,颤声笑说:“先前腿伤好是好了,但断筋再续总有些不舒坦,还没习惯。”
而后缄默。
包好伤口,卢湛默默穿上衣服,忍不住说:“秦大哥有话就说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