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神色凝重,“说是秦校尉,而且不仅是定海,盐官、海盐、鄮县这一带沿岸所有村子,都是如此。”
宋平额角微微抽动:“这与裴大人说的不一样。”
云英冷嗤一声。
“自以为是的蠢货。”
宋平想了想:“但他对你应该没有太多防备,回鄮县,绑他换人?”
“不……通倭是灭族之罪,秦攸既然会阳奉阴违,恐怕就算绑了他也未必有用。”
云英踱步思忖:“但他说围岛……围岛需要大量的人手,开船的必须是熟手。那些羽林军连上船都适应了一阵,要么雇船工,要么他就要用招安来的那些人。”
她站定回身,目若悬珠。
“乌合之众,就算有点异样,谁又发现得了呢?”
程七嘴角勾起:“这好说,我去打听下,兴许有一块儿赌过钱的熟脸。”
宋平点点头,他看着云英:“那你就在定海等?”
云英撇撇嘴,宋平那变声的本事她怎么都学不来,但男人堆里不可能不说话。
“先回鄮县,药铺里找找能不能配出你那哑药来,你们与我一起,装一两日伤风,应该没问题。”
宋平暗暗看了程七一眼,两人交换眼神被云英给盯着。
心底一直压着的火一点就着。
她双手抱胸,冷冷凝视:“你也要算计我是吗?”
宋平抿了抿嘴,讪笑道:“怎么会……”
“最好是不会。”
她抬起头,九霄之外,月明如旧。
第一百零四章 人心难测
明月高悬,列星垂天,眼底白浪拍岸,身后松涛簌簌。
陆三往后一仰,空酒瓶便顺着石坡往下滚。转了几圈没听见脆声,他侧身一瞥,见那青衣小道捡起酒瓶,仰头等着最后几滴。
四目相交,玄元子上前来,扫了眼尚未开封的几坛,舔舔嘴唇:“我给你算一卦,换一坛如何?”
“滚。”
陆三翻个白眼,故意拿起手边那壶酒抿一口,倒一半。
玄元子不甘心:“半坛,我可是师承道祖,百灵百验的。”
陆三冷嗤:“道祖都他娘的死了几百年了,你当老子是傻的?”
玄元子讪笑道:“肉身虽亡,神魂永存嘛,道祖夜夜于我梦中显灵,度我迷津。建康求我卜姻缘的小娘子可得从观门排到青溪桥去,若是不灵,早就给人掀摊子了。”
甘守望走后,张令姿缓了一夜,态度总算软下来。
瑾娘也将过去与沈居往来的书信交给她,两个女人关起门来哭了一天一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便说不用抽人手盯着这叔嫂俩了。
正好岛上大把的活等着人干,没那么多余粮养闲人。
张令姿态度转圜,这小道立刻就换了副好脸,姊姊前哥哥后的,热乎得很,但陆三最讨厌这种小白脸,更讨厌这些神神鬼鬼。
“我看你是脸上的伤刚好就皮痒了,我下手可不是肿几天就好得了的。”
玄元子眼珠子一转,信口诌来:“上回裴詹事找我算,可是剜出了二两金,我都还糊弄他的。我看你顺眼,才给你便宜的。”
这话有些用。
陆三侧身瞟了他两眼,他立马摸出铜钱递上。
但陆三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接,他便嘴上念叨说百无禁忌,求问同一件事谁掷都一样,自个儿扔了几下,手指头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忽地没声了。
陆三余光瞟过去,见他眉峰紧拧,忍不住说:“有屁赶紧放。”
玄元子干笑地看着这分明是缘尽于此的艮为山,抿了抿唇,委婉地说:“当行则行,当止应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