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一顿,嘚瑟笑开:“你连贱种都算不上,你跟那裴玉桃一样,也不知是哪条阴沟里爬出来的虱虫,以为搭上贵人,就能瞒天过海,翻身做人了?”
秦攸眼底掠过一丝寒意。
“你什么意思?”
穆弘满足地细品他这极度克制的模样,森森笑了好一会儿才道:“腊月里送出去的那封信到现在都没个回声,你不奇怪么?”
见秦攸脸色大变,他伸手轻拍了拍秦攸的脸:“放心,你藏在荆州老宅的那老婆子还活着,她可不能死,起码得活到我回京。”
那日他在茶坊瞥见秦攸鬼鬼祟祟地找行商送信,便将人截下来。一番拷打,明察暗访,总算扒见了这眼中钉的秘密。
无奈上元后太子忽地钦点他护裴晏来扬州,才没来得及做完这出好戏。
“你说太子和陈将军若知道你只是个冒名顶替贱民,你这长水校尉,还能当几天呢?”
秦攸咽了咽,极力克制:“你以为随便找个老妪信口胡言,就算得上证据?”
那秦小公子尸骨无存,侍从仆役无一生还,断不可能有证据。
穆弘一怔,随即狂笑难止。
“对你这种人,用得着什么证据?人送去廷尉,严刑拷打,不死也剐半条命下来,你猜她是认你,还是不认你?”
穆弘转身倒了杯水。
“蝼蚁尚且偷生,应该会认的吧。”一口水玩味地在口里转了一圈才咽下,“但血浓于水,也不尽然,昔日攻城略地时,偶尔也能碾着几根硬骨头的。”
“你想要什么?”秦攸沉声道。
“你觉得自己配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有什么可以跟我换?”
穆弘转身斜睨他:“哦,也有。”
他淫笑着逼近:“那裴玉桃张口闭口叫你秦大哥,你去把她捆好了送过来,等我舒坦了,兴许,会放你一马。”
“好。”秦攸干脆应道。
穆弘一怔,旋即大笑,他又拍了拍秦攸已恢复如常的脸。
“这才对,认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蝼蚁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地上,少做些青云美梦。”
他背过身,松了松裤腰。
“快去吧,我等着。”
身后之人却不见动静,穆弘啐骂着回头,正迎上那青面獠牙从泥地里钻出来的恶鬼。
风雨嘶鸣如鬼哭神嚎,那些早就化作黄土的怒火喷涌而出。
他手当利刃拳作锤,将这本与他一样的血肉之躯碾平剁碎,塞进那些早已无处填补的仇与怨中。
他是蝼蚁,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妹被这些士绅贵胄掳走的无能之辈。
活着去,烂着回。
兄长痴蠢,信那自诩青天的官老爷会为民请命,昂首入公门,草席裹尸归。
他从乱棍下苟活,在一滩肉泥上扒下这身锦衣,便是诸天神佛给他的机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戈壁上与狼争食的畜生提起刀骑上马,都能掀了这南朝数百年的宫阙,他凭什么不能翻身为人?
他要往上爬,相士说他来日必贵不可言。
他如今锦衣玉带,已达天听,岂能……连个丫头都护不住。
鲜血溅在脸上,红珠渐渐凝作一道水痕,顺着脸颊往下滴落。他直起身,幽幽凝看身下不再挣扎的畜生,倏地耸肩轻笑。
“你现在……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卢湛边喊着秦大哥边靠近穆弘住的这处,刚到门口,秦攸便从房中出来。
“不是让你看着桃儿?”秦攸蹙眉道。
“她没事。穆弘那家伙骗她喝了几口酒就以为能十拿九稳了,结果连个手都没碰着,还被夺去了刀,丢人得很。”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