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雨中嘶吼拉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耳畔只有头顶滚滚惊雷,如水中地动般瓮声作响。
但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此情此景,他已看过无数遍。
他跟着他们的唇形,默默地复述。
“公子,不能进去。”
“公子请回。”
少年红了眼,从腰间拔出匕首。
“滚,不然我杀了你们!”
少年握着刀,想倚仗胸中勇气,但他知道那不值一提,他能倚仗的只有这身锦衣。
血溅三尺,将天地染色,随着大雨冲刷,红丝蜿蜒,引他向前。
云间白闪映亮妇人的脸,薄衣掩不住腹中情孽。
一双双手追上来,将他拖向远处。
十指如枯笔,那玄衣男子就踏着这长长的血痕而入,将他关在外面。
一道惊雷在心间炸开,狂风猛作,将他推入这瘦小身躯,风雨雷电,忽地声声入耳。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说,阿娘,你不要丢下我。
压在身上的人影逐一化作血水坍塌,融入身下滂沱的雨水中,墨色被猩红逼退,红浪卷起这些亭台楼阁门墙瓦廊,直抵云端,又猛冲而下,将他淹没。
腥气铺天盖地,钻入他身体,胸口翻江倒海,身子随之摇晃。
裴晏睁开眼,下意识攥住面前正退开的手,赤红的眼吓了卢湛一跳,手中瓷瓶掉在床榻上。
“还挺有用……”
卢湛嘟囔了句,他进来时先喊了几声,又上手摇晃,裴晏仍睡得跟死猪似的,这才想起云英给的解酒药。
裴晏扶额起身,胸口一阵难受,顺手捡起瓷瓶。瓶口敞开,臭味直冲鼻腔,还没靠近便拧紧了眉。
“这什么东西?”
“云娘子给的醒酒药。”
“她人呢?”
“躲起来了。”
裴晏一怔,急忙起身,却又跌坐回来。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醒来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旋即搭了下脉,心中一沉。
卢湛见裴晏脸色难看,以为他是醉酒难受,便回身倒了杯水来,又将方才遇见云英之事一一交代。
“我点了好几处,眼下都忙着救火,大人若难受,多坐一会儿也来得及。”
“她往哪边去了?”
“东门。”
裴晏沉了口气,伸手搭在腿伤上用力摁压,手臂微颤,额前顿时凝出冷汗。剧痛蔓延全身,四肢百骸这才算彻底清醒。
卢湛总算看出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了,他舔舔嘴,小心试探:“大人,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不是。”
裴晏垂眸看了眼手中药瓶,气弱声嘶。
“是我想错了。”
夜半三更,几处废屋莫名走水,还都是离井口较远的地方,分明有人蓄意纵火。
可早些时候元昊屏退了所有人单独审问陆三,只让于世忠进出通传。眼看于世忠和楼文泰双双失踪,一众人围在府外,进退两难。
直到去刘旭那通传的人回禀说刘旭也不在房内,徐桢顿感不妙,忙带着两个人硬着头皮入内。
穿过正厅,平日跟在元昊身边的几个近卫也不见踪影。徐桢径直走入内院,只见卧房房门紧闭,敲了半晌也没个回应,他悄悄戳开一条缝,往里窥视,却正对上一对浑浊的眼。
徐桢忙推开门,身后两人也顿时吓得跌坐在地。
于世忠腹部插着一把刀倒在门口,元昊身中多刀倒在刘旭脚边,血淌了一大片,早已干透。屋内凌乱不堪,似是经了一番争斗。
难怪到处不见人,都死到一块去了。
徐桢只觉头皮发麻,镇将与两个副将一同毙命,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