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巳笑了,”咱家候公子多时了,今日陛下正好得空,奴才带公子顺道见过陛下。“

温姝心知长公主府外遍布陛下的耳目,知他出府一事不足为奇。

大监将手中的瓷瓶递到温姝的手中,“公子,这肠穿肚烂的滋味如何?”

温姝垂睫道,”雷霆雨露皆君恩,大监如此说话不怕传到陛下耳中?”

昌巳笑着摇头,”温公子比起初见变了不少。“

温姝面色寡淡,”这世上哪里有人一成不变?”

昌巳为温姝引路,心中有些惋惜。

温姝还不知道,断肠哪里有什么解药。

断肠本身既是毒药又是自己的解药。

服下所谓解药的同时便又中了新的毒,本是宫中研制出来用于控制死士的恶毒法子,他这一生都离不开断肠了。

温姝安静跟在昌巳身后,入眼所及朱红的墙与瓦把宫里宫外割裂作两个世界。

少年在御书房中跪了下来,“参见陛下。”

祁凛州看着下头的温姝,三月不见,这孩子似乎清瘦了不少。

”平身。“

温姝却没有起来,雪在他的衣领下泅开,砸在白玉砖上溅成水花。

他的眉眼潮湿,衣发潮湿,外头的雪像浸透到骨子里,单薄苍白,清瘦貌美。

祁凛州放下了案前的美酒,也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今日除了来求药,还有何事?”

温姝膝行过去,一个头接一个磕在了地上,前额渐渐炸开血花。

祁凛州示意昌巳将人搀起,温姝却不肯,他跪着挪到祁凛州的腿侧,几缕乌黑的发凋零到了祁凛州明黄的袍子上。

祁凛州摆手,低垂眉眼的宫人便跟在昌巳身后退了下去。

厚重的檀木门闭上,红色的灯笼在雪景中点起。

“陛下,温姝日夜都在做梦。”

“梦到何事?”

“梦到陛下事成之后任由温姝肠穿肚烂而死,温姝死后变成了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人糟蹋。”

“梦境往往是反的。”

“可我无法安心。”

祁凛州摸了摸温姝的头发,“要如何才肯安心?”

温姝绝望地抬头,”陛下不能给温姝真正的解药吗?温姝不会背叛陛下。“

祁凛州神色有些动容,却还是安抚他道,”朕不会让你死的。“

温姝在祁凛州脚下蜷成一团,看起来可怜之极,”陛下要如何让温姝相信您怜惜温姝的这条性命?“

祁凛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罢了罢了,朕给你一块免死金牌,你总该相信了。“

温姝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泛着泪花,”温姝不想要什么免死金牌,只想要真正的解药。“

祁凛州叹息,“这断肠只要你安分些,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伤害,等后再说。”

温姝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陛下从来不信我。”

祁凛州道,“不是不信你,朕从来不信任何人。”

晋国掌管中原九州的万物之主在温姝面前说,他从来不信任何人。

既然从来不信任何人,为何还要要求别人信他?

“我怕被陛下像弃子一样丢下。”

祁凛州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像在看着新鲜的玩意,“那要看你这身子是否还得朕的喜欢。”

温姝用臣服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可还喜欢?”

祁凛州笑了。

这个孩子还是被一味断肠吓破了胆。

祁凛州生了逗弄之心,“朕喜欢你的脸,如今满脸的血看久了倒有些倒胃口。”

温姝反应过来额头上磕出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