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出了茶馆,走出巷弄,此时已经深夜,灯火明朗,花影摇曳,婉转的乐音从远处的舫上传来,除了鼻尖还漂着淡淡血腥,已全然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桑英喃喃道,“桑柔,我今日又见着他了。”

当年的温沐之已经面目全非了。

胃里翻江倒海,桑英扶着墙想吐,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陛下有旨,今日不朝。”

大监昌巳在金銮殿下用自己尖细的嗓音对众臣宣布。

众臣议论纷纷。

“陛下许久未曾不朝,莫非龙体有恙?”

“非也,大人可见那左一的位置也是空的?”

“昨夜宫中急召了太医,也不知给哪位娘娘看病,说不定……”

“大人不要命了?”

“世风日下啊。”

渐渐议论的声音便低了下来。

林奉儒笔直立在右一的位置,手中捧着玉笏没有向左看一眼,若有人仔细瞧,便能看到位高权重的尚书令痛惜的目光。

“诸位散了吧。”

说话的人正是祁睿。

当朝的储君都发了话,众臣三三两两出了大殿,桑英回头看了眼金銮殿,只觉得金銮殿如同一只吞人的恶鬼,早晚要将里里外外的人吞的骨头都不剩。

他习惯性地想握住手里的剑柄,却握住了空气。

上朝不能带利器。

林奉儒走到了他身边。

桑英对林奉儒观感不错,拱手称了一声大人。

林奉儒叹息,“他一路走来颇为不易,你莫再苛责他了。”

他们都知道口中的他是谁。

桑英冷笑,“别人的命是命,我妹妹的命也是命。”

林奉儒道,“桑姑娘一事又岂能全怪到他头上?事情的真相还要慢慢调查,不可心急。”

桑英道,“我入朝为官本便是为了调查真相。”

林奉儒道,“既然如此又何苦与他针锋相对?”

桑英不言。

桑柔死了,他见不得他好。

恨不得将温姝拉了给桑柔陪葬,到底下不了手。

林奉儒看着桑英,“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勿站在任何一方,否则都会成为他人刀刃。我言尽于此。”

桑英肃重拱手,“多谢。”

风扬起了林奉儒的衣摆,紫色的官服猎猎作响,像空中一片阴翳的云。

凤止楼今日有贵客。

贵客包下了一整层。

靡靡乐声响动,似珠玉落满地。

首位坐着一名眼神阴戾的青年,袖口绣着洁白的扶桑花。

他身边有个美貌的男子为他捧着酒樽。

男子五官清艳,皮肤白细,青年却没有看一眼。

侧下左右各坐两位,年纪与首位的青年相差无几,一人看起来身量高大,武将打扮,一人倒像权贵人家风花雪月的子弟。

那武将身边还跟着个漂亮的傻子。

傻子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嘻嘻笑着将鲜嫩的橘子放在武将的口中。

祁睿淡淡看着下头的易欢,“傻了这么多年,没有大夫治的好?”

易钊摸了摸易欢的头,易欢眯着眼睛蜷了起来,像只餍足的猫。

“他现在这样挺好的。”

祁睿知道易家的烂账。

他这位舅舅的后宅就是个生吞人性的鬼窟。没有一个女人是省油的灯,不知道因为争权夺利死了多少人。易夫人生下易欢后就死了,到现在连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没过了多久易家的女主人就换成了一个得宠的小妾,这新任的易夫人生了个女儿后也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