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凛州挑眉,“你且道来。”

温姝反问,“陛下无杀公主之心,温姝为何要替公主求情?”

祁凛州笑了,“满朝文武都说朕要杀她,你又为何如此笃定。”

温姝手指蜷进衣袖中,“二皇子已不明不白死去,民间流言蜚语四起,这样的节骨眼上陛下不宜再光明正大地处决长公主,更何况长公主虽与蜀中两位世子勾结,到底不过是从犯,公主殿下是女子不能称帝,她活着对社稷无碍,陛下宽宏大量,又怎会与一女流之辈计较?长公主殿下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太后又该如何?依臣所见,陛下如今只是缺少一个能放过长公主的契机。”

身着长衫的少年于白茫茫的雪地中将免死金牌高高托起,“如果陛下不嫌弃,温姝愿意做这个契机。”

昌巳心中暗自惊叹于温姝缜密的心思。

若有人拿着免死金牌为长公主求情,陛下便有了一个放人的借口。

祁凛州一字一句道,“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

温姝在祁凛州的腿弯处蹭了蹭,喃喃道,“陛下说过要保住我的命,即便是没了这块免死金牌,温姝又怎么会活不长?”

他说的有理有据,祁凛州竟是笑了。

“朕开心了,就让她活。”

高大的天子弯腰将雪地里的少年抱起来,周围的宫人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惊呼,醒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万盏明灯亮起,簌簌雪花满地。

第一百二十三(有虐)

温姝被兜头扔上龙榻,一时间分辨不清楚君王的喜怒,不敢挣扎亦不敢流泪。

昌巳守在外头伺候着。

所有的人都能听到他此刻的痛苦和绝望,他捂住了脸,眼角沁出了恍惚鲜红的泪。

温姝的眼睛盯着晃动的烛火,咬住了自己的牙齿,齿上带着斑驳血迹。

昏昏沉沉间他想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前。

七岁的温姝跌跪在雪地里,一个叫兰玉的女人将他抱在了怀中,心疼地揉着小孩儿的膝盖。

温姝以为温家人才是他的噩梦,原来不是。

他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噩梦。

昌巳在外头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少年痛苦至极的一声喘息。

大监鼻尖嗅到了随风从窗柩间溢出来的浓重腥气。

天将黎明,暴雪未停。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昌巳听到里头皇帝的低声吩咐,“端些水进来。”

昌巳端着水推开寝榻的门。

绕过满目珠帘画屏,昌巳屏住呼吸。

端着水绕了过去,将毛巾递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用毛巾覆盖在早已昏沉的少年额头上,声音有些沙哑,“他似乎发烧了。”

昌巳道,“需要去叫太医吗?”

皇帝道,“叫太医入宫。”

张太医是在深更夜半的时候被从床榻上起来的,他收到命令便战战兢兢地跟着入了宫,皇帝寝宫榻上的人让他心惊肉跳,不是这几日那名声极大的温侍郎又是谁?当日宫变大多数大臣都在家中酣睡,宫中几乎被血洗,而到了第二日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平稳安定下来。最终出位的竟然是一个曾经被众人瞧不起的小小侍郎。

张太医勉力控制着自己的神色,手腕搭上温姝胳臂,见脉象纷杂,不免受惊跪下,“陛下,温侍郎身受重创,本身底子又薄,似又郁结于心,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皇帝淡淡道,“你且尽力而为。”

折腾整整两日,温姝才勉强醒转过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仿佛从一个噩梦走入下一个噩梦,面无表情地由着被拔了舌头的宫人喂着苦药。昌巳立在一边叹息,“温大人,圣上如今对你有心,这是